果然，苏明笑了。他摊开双手，看着李云龙，说道：“你看，这不就结了？”
“你能想到的问题，你觉得旅长想不到？师长想不到？甚至远在总部的老总，他想不到吗？”
苏明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起来：“现在，整个华北的八路军部队，都面临着巨大的困难，缺兵少将，士气低落。而我们新一团呢？我们不仅建制完整地突围了，还全歼了坂田联队，缴获了海量的物资和武器，士气正虹！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你觉得，老总最希望看到我们新一团干什么？是老老实实地待着，还是像你说的，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招兵买马，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一把能为整个战局分担压力的尖刀？”
李云龙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苏明说的句句在理。
但他还是有顾虑，他皱着眉头，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说的‘一年一万人’，还是太他娘的离谱了！兵员可以去招，可武器装备呢？弹药补给呢？总不能让战士们扛着红缨枪去跟鬼子的飞机大炮干吧？上面可没这么多家底拨给我们！”
苏明闻言，轻笑一声，反问道：“李团长，我问你，我刚来新一团的时候，咱们有多少家底？现在我们又有多少家底？你伏击运输队缴获的这些武器弹药，是上面拨给你的吗？”
“这……”李云龙再次语塞。
苏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八路军的传统是什么？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你李大团长，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以前能从鬼子手里抢，现在我们兵强马壮了，反而不敢抢了？”
李云龙的情绪，在苏明这一连串的层层剖析和反问之下，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坐下端起酒碗，一口气喝干，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
“道理我都懂了。”他看着苏明，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担忧，“可……老总那边……我这战场抗命，可是犯了大忌。他老人家脾气大得很，万一他真要拿我开刀，给我撸了，那我他娘的还发展个屁啊！”
“他不会的。”苏明的语气异常笃定。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给李云龙分析道：“老总他老人家的脾气，是很大，但他老人家的格局和智慧，更大。你战场抗命，他肯定会有所表示，当着全军的面，敲打你一番，是免不了的。这既是给你一个教训，也是做给其他部队看的，纪律必须严明。”
“但是，”苏明话锋一转，“当他敲打完你，你李云龙不仅不闹情绪，反而主动站出来，立下一个‘一年发展一万人’的军令状！你觉得，老总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龙颜大悦！”苏明自问自答，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因为，他知道，这个牛，普天之下，只有你李云龙敢吹，也只有在我的帮助下，你才有可能实现！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在全军都面临困境，需要英雄站出来的时候，你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一个力挽狂澜的希望！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真的为了那点小事，为难你这员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虎将？”
“到时候，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但实质性的好处，一点都不会少！甚至他还会默许我们独立发展，给我们更大的自主权！”
苏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钥匙，解开了李云龙心中一个又一个的疙瘩。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参谋长，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名为“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小子，不仅懂打仗，懂武器，居然连人心和上级的想法，都算计得如此精准！跟他一比，自己那点小聪明，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苏老弟！”李云龙猛地站起身，重重地一拍苏明的肩膀，眼神中再无一丝怀疑，只剩下熊熊的战意和野心，“我李云龙服了！彻底服了！就按你说的办！”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握一万精兵，威风八面的样子，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他娘的，要真能发展到一万人，老子还当什么团长？怎么着也得弄个旅长当当！到时候，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惹我！”
他激动地一挥手，对着门外大喊：“虎子！虎子！死哪儿去了？快！把老子的酒和花生米再给老子端上来！老子要和参谋长，不！要和副团长，不醉不归！”
片刻之后，虎子一脸委屈地跑了进来，手里空空如也。
“团……团长……”他哭丧着脸说道，“那盘花生米……您刚才让我拿去喂狗，我……我已经扔进狗盆里了……”
“我日你个败家子！”李云龙气得跳了起来，一脚就踹了过去，“老子让你喂你就真喂啊？！你他娘的就不能给老子留着点吗？！”
就在团部里上演着一出喜剧的时候，十几里外，一队快马正卷起一路烟尘，朝着小王庄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正是386旅的陈旅长。
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小王庄的警戒哨时，正在站岗的战士们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来人，都吓了一跳，连忙立正敬礼。
“旅……旅长好！”
陈旅长勒住马，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看了一眼这个明显经过精心布置的警戒哨，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团长李云龙，在团部吗？”
“报告旅长！在！在呢！”哨兵连忙回答。
“那好，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陈旅长摆了摆手，拒绝了战士要去通知的提议，“你们继续警戒，不要放松！”
“是！”
看着陈旅长一行人朝着村子里面走去，几个警戒的战士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哎，你们说，旅长这次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我看像是好事！你没看旅长脸上还带着笑模样吗？”
“对！咱们团长说过，旅长要是张口就骂‘李云龙你个王八蛋’，那就是来找麻烦的。可他要是不骂人，那就是有好事！”
陈旅长带着参谋，缓步走向团部。一路上，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临时驻地。
他看到，村子的外围，防御工事挖得有模有样，明哨暗哨配置得当，显然是出自懂行的人之手。村子里面，战士们虽然在休整，但军容严整，士气高昂，不少人还在空地上，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队列和刺杀训练。
“嗯，这个驻地，搞得还不错嘛。”陈旅长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身旁的参谋补充道：“旅长，这次鬼子大扫荡，咱们旅的几个团里，也就只有新一团，是成建制完整地突围出来的，兵力保存得最好。所以看着，也最有精神气。”
听到这话，陈旅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沉痛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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