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行把那片从地缝里翻出来的符文石板踢到一边，右臂拄着青铜锏，左臂像块冻硬的黑铁，纹丝不动。风卷着灰土打在脸上，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看来今晚得走夜路了。”
典韦扛着双戟走过来，酒葫芦晃了晃，声音低得像在嚼石头：“主公，北门清了，但林家那帮毒修临死前，往地下埋了东西。”
“埋了什么？”
“不知道，但地底有脉动，像心跳。”
萧景行眯眼，盯着荒原尽头那道裂谷。昨夜破庙灰烬拼出的残符，指向的不只是乱坟岗，还有地底。他弯腰捡起折扇，用右臂夹紧，一步步走下城楼。
战甲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整军，反攻黑石城。”
——半小时后，荒原三十里外。
萧景行站在锥形阵最前端，右臂拄锏，金丝折扇夹着左臂断裂的战甲残片，像根临时钉住断肢的铁条。族人沉默地列队前行，八门金锁阵耗尽的不只是战魄点，还有他们的气力。
赵云策马掠过前锋，枪尖轻颤，忽然勒马。
“土里不对。”
典韦啐了一口：“哪次打仗土里对过？”
“这不是人埋的。”赵云盯着地面，“是战车。青铜的，带骨轮的。”
萧景行抬手，全军止步。
风从裂谷深处吹来，卷起一片破布，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布片边缘磨损严重，但中间绣着半只狼爪，针脚细密，像是女人的手艺。他没去捡，只是盯着那纹路，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小时候发烧，母亲坐在床边，一针一线缝着什么，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他冷笑，“连破布都来勾魂了？”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沙尘腾空而起，遮天蔽日。蛮族巫师站在高坡上，双手高举骨杖，口中念念有词。三辆青铜战车从地底破土而出，车轮上嵌着森森人骨，拉动战车的竟是被炼化的矿工亡魂，双眼空洞，口中却发出战吼。
最前一辆战车直冲萧景行而来，车前战旗猎猎，上面绣着“狼头噬月”图腾——那是萧家百年前失传的家徽，只在祖祠密卷里出现过。
“找死。”典韦怒吼，酒葫芦猛地喷出黑气，化作巨网罩向战车。亡魂战马嘶鸣，硬生生被拦下三息。
“主公，这厮头颅能换几坛烈酒！”他双戟一横，就要冲上去。
“别动！”赵云枪尖点地，寒光一闪，“车内有东西！”
他策马疾驰，龙胆枪挑开战车帘幕。车内空无一人，只供奉着一副残破铠甲，胸甲上刻着萧家族纹，边缘已被腐蚀。
萧景行脑中嗡地一声，系统界面突然闪出一道红光：【检测到同源战魂，激活条件不足】。
“是先祖的甲。”赵云低声道，“但他们把它当祭品。”
“祭什么？”典韦骂道。
“祭杀局。”萧景行冷笑，“祭我。”
话音未落，第二辆战车猛然转向，直扑锥形阵侧翼。族人慌忙举盾，可战车撞上盾阵的瞬间，车轮上的人骨突然炸开，化作黑雾缠绕士兵，皮肤迅速干枯，像被抽干了魂。
“邪阵！”赵云枪出如龙，挑飞两名被控族人，厉声道，“快退！这是噬魂车！”
萧景行咬牙，右臂发力，青铜锏插入地面，试图布阵。可战魄点归零，系统沉寂，连最基础的战魂共鸣都引不动。
“本少爷的命没断，萧家的路就还没封。”他拄着锏，一步步往前走，“谁敢拦，就拿命填。”
典韦怒吼一声，双戟抡圆，硬生生砸停一辆战车。可第三辆已突破防线，车轮碾碎岩石，距萧景行不过三丈。
他右臂乏力，青铜锏插在地里，一时拔不出来。
风沙中，战车如山压来。
他闭上眼，低语：“若命该绝于此……也得听见本少爷的笑声。”
刹那间，天际裂开一道银光。
一道红影从沙暴顶端俯冲而下，重剑如山，轰然砸落——
“敕勒川，阴山下，今夜……换我护你！”
战车应声炸裂，青铜碎片四溅，亡魂哀嚎着消散。红影落地，铠甲轻震，内衬一角飘出半张染血家书，墨迹斑驳，却清晰可辨：“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萧景行睁眼，瞳孔一缩。
那字迹，和他梦中母亲缝衣时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
系统轰然炸响：【检测到女将战魂，解锁替父从军模式】。
红影转身，铠甲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她抬手，将家书塞回内衬，重剑斜指地面。
“你们，退后。”她的声音像刀锋划过冰面。
典韦愣住：“主公，这娘们儿谁啊？”
“花木兰。”赵云盯着她铠甲上的纹路，“北魏时期的女将，战魂等级……看不透。”
花木兰没理他们，目光落在萧景行左臂的晶化战甲上，眉头微皱。她抬手，重剑轻点地面，一圈金纹扩散，残存的黑雾瞬间净化。
“你伤得很重。”她说。
“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向来只伤不亡。”萧景行咧嘴一笑，右臂终于拔出青铜锏，“不过，今晚要是没你，魅力也得打折。”
花木兰没笑，只是盯着他，眼神复杂。
“你……”她顿了顿，“长得像他。”
“像谁？”
她没回答，转身望向荒原深处。风卷起她的披风，露出铠甲内衬另一角——那里绣着一行小字：“愿以我血，换家国安宁。”
萧景行还想问，赵云却突然抬枪：“敌军未退！”
远处沙尘中，蛮族巫师正将骨杖插入地心，口中念咒。地面再次震动，最后一辆战车缓缓升起，车顶立着一座小型祭坛，坛上供着一枚铜铃，铃身刻着“兰”字古篆。
“那是……”花木兰瞳孔一缩。
“你的东西？”萧景行问。
她没答，只是握紧了重剑。
“他们用战魂残片布阵，”赵云沉声道，“想借你的怨念激活战车。”
“怨念？”典韦冷笑，“老子现在就去砸了它！”
“别动。”花木兰抬手，“那是诱饵。”
她缓步上前，重剑拖地，发出刺耳声响。每走一步，铠甲上的金纹就亮一分。到了战车前，她停下，抬头看向祭坛。
“你们，把铃铛给我。”
蛮族巫师狞笑，骨杖一挥，战车冲出。
花木兰不退反进，重剑高举，口中忽然哼起一段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歌声起，系统界面剧烈波动：【替父从军模式激活，可短暂借用历代女将兵法】。
她剑势突变，一剑劈开战车前轮，第二剑斩断拉车亡魂的锁链，第三剑直取祭坛——
铃铛入手，她低头一看，铃身“兰”字旁，竟浮现出半行小字：“刑天不屈，魂归有灵。”
她眼神一震。
萧景行快步走来：“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将铃铛递给他。
他接过铃铛，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左耳玄冰髓突然发烫，耳坠深处传来一声女子低吟，不是典韦的酒葫芦，也不是他听过的任何声音。
“这铃……”他皱眉。
花木兰盯着他，忽然问：“你母亲，是不是姓兰？”
萧景行一愣。
“不可能。”典韦插嘴，“萧家祖训，嫡系只娶寒城三大世家，哪有姓兰的？”
“可这字迹……”赵云看着家书残页，“和你母亲当年写给先主的信，一模一样。”
萧景行低头，看着手中铃铛，又看向花木兰铠甲内衬的家书。
两行字，两种墨色，却出自同一人之手。
“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他喃喃，“怎么连穿越的娘都冒出来了？”
花木兰没笑，只是伸手，轻轻抚过铃铛上的“兰”字。
风忽然停了。
远处，蛮族巫师的骨杖咔嚓断裂，他瞪大眼，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战车残骸中，那枚铜铃无声震颤，铃舌自转三圈，停在正北。
花木兰抬头，望向萧景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本不该活着……可若你不该存在，我又为何被召？”
萧景行握紧铃铛，青铜锏的柄上还沾着昨夜的血，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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