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行袖口里的“影”字还在发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往他骨头缝里钻。他没皱眉，也没甩手，只是把折扇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到右手，来回倒腾了三回，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股邪火扇出去。
“主公，您再扇，扇子都快冒烟了。”典韦蹲在墙根底下，手里捏着个破葫芦底，正拿指甲抠缝里的酒渍，“要不我给您跳段祈魂舞压压惊？听说林小姐那铃铛一响，连地底的阎王都得抖三抖。”
“你跳，我就把你塞进这葫芦里养邪。”萧景行收扇入袖，抬脚就走，“走吧，黑市见。”
孙思邈调配的镇魂散刚灌下去，典韦身上那股躁动劲儿还没彻底消，走路都带着风。他咧着嘴，扛着块磨盘大的青石板就上了街，往闹市口一蹲，大嗓门一吼：“瞧一瞧看一看！真功夫，假把式退散！胸口碎大石，碎不烂当场倒贴三块下品灵石！”
围观的人群哗啦一下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嘀咕：“这壮汉哪来的？看着不像本地人。”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你懂什么，听说是北境来的亡命徒，专接死人买卖。”
典韦听见了，也不反驳，只嘿嘿一笑，把石板往胸口一搁，抄起旁边铁匠铺借来的铁锤，“咣”地就是一下。石板纹丝不动。
第二下，裂了道缝。
第三下，轰然炸开，碎石四溅，人群尖叫着往后退。
“灵石呢？”典韦拍拍手，伸出手。
摊主哆哆嗦嗦递上三块。他刚要走，斜刺里冲出四个灰衣汉子，领头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耍把式可以，冒充九幽门‘镇狱使’，就得留下点东西。”
“谁冒充了？”典韦歪头，“我就是力气大，爱碎点东西解闷。”
“解闷？”那人冷笑，抬手一掌拍向典韦肩头。掌风未至，空气中已浮起一道血色符纹。
典韦眼瞳瞬间泛红，但没动。
他不动，是因为听见了萧景行刚才塞进他耳朵里的那句话：“演，别真打，但要让人觉得你快炸了。”
于是他肩膀一沉，硬接那一掌，整个人往后滑了三步，鞋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白印。他喘了口气，咧嘴一笑：“就这？再来十掌，我请你喝酒。”
那打手脸色变了。他认得这种气息——不是灵力，是战魂。压着没爆，但随时能掀了半条街。
“走！”他低喝一声，四人迅速散开。
人群骚动中，萧景行早已混入黑市入口。守门的是个独眼老头，手里攥着枚青铜算盘，见人就敲三下，灵石不过手，直接扔进墙角的石槽。
萧景行递上五块中品灵石，老头眼皮一翻：“新面孔。报号。”
“李三通。”他咧嘴一笑，“做药材批发生意，专供断肠草、蚀骨藤，保死不活。”
老头愣了愣，算盘“啪”地一合：“进去吧。别在里头卖假货，不然九幽门会让你变成真货。”
黑市内灯火昏黄，摊位沿墙排开，卖的全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封印残魂的骨笛、能让人三天不睡的蛊虫、甚至还有装在琉璃瓶里的半截断指，标签上写着“灵王境左手食指，擅点穴，附赠秘籍残页”。
萧景行一路走过，袖中青铜钥匙忽然一颤，像是被什么勾住了。
他不动声色，拐进一间挂着“古图残卷”招牌的暗铺。摊主是个蒙面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用布慢条斯理地擦一卷泛黄的帛书。
“这图，卖吗？”萧景行问。
“不卖。”摊主头也不抬，“只拍。”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后，地底拍卖场。入场费，十块上品灵石，或一条灵王境以下的活命。”
“我选灵石。”萧景行掏出袋子，数了十块放桌上，“顺便问一句，这图叫什么？”
摊主终于抬头，眼神像刀子：“《涿鹿战图》半卷。你要敢说没听过这名字，现在就可以滚了。”
萧景行笑了：“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连上古战场都想给我指路？”
他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袖中钥匙又是一震，震得他指尖发麻。他低头一看，钥匙顶端那枚铜钮，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与地底密室石阶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一个时辰后，地底拍卖场。
石门开启时，三十多人鱼贯而入，每人脸上都贴着符纸，防止身份泄露。萧景行坐在角落，手里捏着块刚买的蜜饯，慢悠悠嚼着，眼睛却盯着台上那卷缓缓展开的帛书。
图上山川扭曲，河流倒流，中央一座巨城，城门刻着“涿鹿”二字。图边有朱砂批注：“刑天战斧，葬于心渊，得图者，可启门。”
萧景行袖中钥匙再次震颤，几乎要跳出来。
“起拍价，五百上品灵石。”拍卖师声音沙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
“六百。”有人立刻出价。
“七百。”另一角响起。
萧景行没动。他知道，这种东西，真正的竞价，都在最后十息。
价格一路飙到一千二，突然安静下来。
就在拍卖师准备落槌时，入口石门“轰”地打开。
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走入，玄袍绣金，腰悬玉佩，面容俊美得近乎病态。他走到前排空位坐下，轻轻抬手：“我加五百，另附一条消息——萧家北支，三十七人，现囚于苍狼山地牢。若有人执意竞拍，我便让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在族谱焚尽的火盆里。”
全场死寂。
萧景行咬碎了嘴里最后一块蜜饯核，咔吧一声。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悄悄在系统界面点开“霍去病”头像，把剩余的最后三百战魄点全部预设为“紧急召唤”指令。
只要他一声令下，霍去病便可瞬间破空而至，应龙战甲覆臂，一刀斩断这伪君子的喉咙。
但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动手，典韦在外接应不足，林清雪尚未定位地底密室全图，孙思邈的镇魂散只能撑三天——他输不起。
“一千七百。”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买一包茶叶。
全场目光刷地扫来。
宇文拓缓缓转头，六瓣瞳孔在昏光下微微一闪，嘴角却扬起笑意：“萧景行，你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躲在寒城，等左臂彻底晶化再出来。”
萧景行笑了笑，折扇轻敲太阳穴：“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连你这种病秧子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宇文拓轻笑：“魅力？你左臂上的‘影’字，已经开始爬向心脏了。再过七天，你就会变成第二个血影——哦，忘了告诉你，他每次刺杀失败，记忆都会被抹去。你觉得，等你彻底失控时，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吗？”
萧景行扇子一顿。
他没答话，只是盯着那幅《涿鹿战图》，缓缓抬起手：“一千八百。”
宇文拓眯眼：“你真要为了半张破图，赌上三十七条命？”
“不。”萧景行摇头，“我是为了等你亲口说出这句话——‘萧家北支还活着’。”
他嘴角一扬，眼中寒光乍现：“现在，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宇文拓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拍卖师高举木槌：“一千八百，最后一次——”
萧景行猛然抬手：“两千。”
宇文拓冷笑：“你拿什么付？战魄点都快见底了吧？”
“用这个。”萧景行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轻轻放在桌上，“上古遗物，可开天门，信不信由你。”
全场哗然。
宇文拓盯着那钥匙，六瓣瞳孔剧烈收缩。
“三千。”他低声道，“外加萧家族人，即刻释放。”
萧景行盯着他，扇子缓缓合拢。
“三千一。”他轻声道。
宇文拓猛地站起：“你疯了？你根本付不出！”
“本少爷疯不疯，”萧景行站起身，直视对方，“得看你敢不敢跟。”
他话音未落，袖中钥匙猛然一震，顶端裂纹瞬间蔓延至半寸，与此同时，左臂“影”字炽热如烙铁，整条手臂的晶体纹路，开始发出幽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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