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在星图副本上方，迟迟未落。萧景行抬手一弹，那滴血终于坠下，砸在图面的瞬间，整幅星图泛起幽蓝涟漪，像是被冻僵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
“走！”他收起青铜锏，大步踏出矿洞。
风雪扑面而来，北境的极寒像是要把人骨头缝里的热气都抽干。典韦扛着双戟走在前头，霍去病牵着战马紧随其后，马蹄踩在冰壳上发出咔嚓脆响，每一步都像在敲丧钟。
“这鬼天气，”典韦啐了一口，酒葫芦在腰间晃荡，“比老子当年在宛城守城那会儿还邪门。”
“你那会儿不是喝得连敌我都不分了？”萧景行用金丝折扇敲了敲太阳穴，“现在倒讲究起天气来了？”
“现在不一样。”典韦眯眼，“我酒葫芦里的邪灵今早打了个哆嗦——它怕冷。”
萧景行刚想回嘴，霍去病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竟从嘴里蹦出一串字正腔圆的韩语：“不要打开门！”
三人齐齐僵住。
“你……说什么？”萧景行盯着那马。
马没再开口，四蹄一软，直接跪倒在雪地里，鼻孔喷出的白气带着血丝，眼珠翻白，像是被人抽了魂。
“它刚才说啥？”典韦拔出双戟，警惕地环顾四周，“韩语？咱这儿离高句丽可还有八百里！”
“它说别开门。”萧景行眯眼，“问题是——哪门？”
霍去病皱眉，伸手按在战马额头，低声道：“它体内卫青残魂在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远，极深。”
“深到能说韩语？”典韦冷笑，“莫不是你这马在边境偷听过敌军骂娘？”
“别吵。”萧景行突然抬手，将左臂贴上青铜锏。晶体蔓延的皮肤接触金属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窜上来，他咬牙，一滴精血从指尖渗出，滴在星图副本上。
图面微光一闪，指向正北。
“走。”他收起图卷，“门在那边，开不开，得看了才知道。”
三人拖着昏迷的战马，在风雪中跋涉近两个时辰。前方冰壁忽然泛起微光，一道巨大符文阵隐于冰层之中，形如八卦，边缘刻满古篆，中央一道青铜锁扣，正与萧景行怀中那把从矿洞带出的钥匙隐隐共鸣。
“涿鹿之门……”萧景行低语，“还真有这玩意儿。”
他伸手去摸那锁扣，冰面突然震颤，蚩尤残甲在包袱里剧烈抖动，仿佛要自己跳出来。
“它想贴上去。”霍去病提醒。
“那就让它贴。”萧景行冷笑，“反正它又咬不死我。”
他解开包袱，将残甲按在冰壁上。青铜钥匙“嗖”地飞出，嵌入锁扣，符文阵瞬间转为血红，八卦轮转，冰层深处传来万魂哀嚎，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哭喊、怒吼、诅咒。
“开——了——”典韦咧嘴，酒葫芦嗡嗡作响。
冰壁缓缓裂开，寒气如龙卷出，三人被逼得后退数步。门后是一片幽蓝秘境，地面由万年寒冰铺就，远处虚空悬浮着一道银甲身影，手持长剑，双目无神，却散发出滔天战意。
更骇人的是，他脚下镇压着无数扭曲黑影，如烟如雾，却不断挣扎嘶吼——正是蚩尤残魂！
“白起？”霍去病脱口而出，“他不是活在战国？怎么在这儿当门神？”
“他不是门神。”萧景行盯着那银甲，“他是守墓人。”
典韦刚想迈步，霍去病突然抬手拦住：“别动！地上有字。”
冰面刻着一行小字：“触碑者，祭。”
“祭？”典韦冷笑，“祭你大爷！老子祭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他抬脚就要踩过去，萧景行一把拽住他：“等等——马刚才说‘别开门’，现在又说‘别触碑’，咱们是不是太听召唤物的了？”
“可那马现在是个哑巴。”典韦甩开他，“再说了，它说韩语，谁知道是不是冻傻了？”
话音未落，霍去病的战马突然抽搐了一下，尾巴扫过地面，竟在冰上划出一道符号——与石碑上的“祭”字一模一样。
“它在警告我们。”霍去病沉声道。
“那就不碰。”萧景行冷笑，“咱们绕着走。”
三人贴着边缘前行，眼看就要绕过石碑，一道人影突然从侧方闪出，伸手按在碑面。
是玄奘。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景行瞳孔一缩。
“刚到。”玄奘低头看着碑文，“我在算盘上推演了三遍，这碑不是机关，是契约——以血为引，换一线生机。”
“谁的生机？”典韦冷笑。
“我们的。”玄奘抬手，机关算盘从袖中滑出，算珠自行排列，咔哒作响，“碑文说，唯有‘执掌战魂者’触碑，方可开启通往刑天斧的路径。否则，此门三息后闭合，永不再启。”
“所以你是来当替死鬼的？”萧景行眯眼。
“我是来算账的。”玄奘抬手，指尖划过碑面，“天地有律，机关有数。我以佛理破术，不靠血祭。”
他话音刚落，算盘突然爆响，所有算珠齐齐断裂，石碑纹路瞬间亮起，整座秘境剧烈震颤。
“你动了机关？！”萧景行怒吼。
“我没破它。”玄奘脸色发白，“是它……自己醒了。”
冰层深处传来轰隆巨响，像是有巨兽在翻身。白起战魂猛然抬头，银甲上的“杀”字血光暴涨，脚下蚩尤残魂疯狂躁动，竟有几缕冲破镇压，化作黑雾扑向三人。
“典韦！”萧景行暴喝。
“早等着了！”典韦双戟一撞，酒葫芦自动飞出，镇压邪灵的封印松动，三道黑影咆哮而出，与蚩尤残魂撞在一起，撕咬成团。
霍去病抽出长枪，枪尖点地，应龙战甲虚影浮现，将萧景行护在身后。
“玄奘！”萧景行回头，“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识破了献祭机制。”玄奘喘息，“但这碑……它不需要破解。它只需要‘触碰’——无论谁碰，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所以你是故意碰的？！”
“不。”玄奘摇头，“是它拉我碰的。”
他抬起手，掌心赫然多了一道血痕，像是被无形之手强行按在碑上。
冰川开始崩裂，头顶雪层簌簌掉落，整座秘境如擂鼓般震动。白起战魂仰天长啸，银甲寸裂，竟是主动散去战意，将所有蚩尤残魂逼向冰渊深处。
“他在让路。”霍去病震惊。
“不。”萧景行盯着深渊，“他在放东西出来。”
冰层轰然炸裂，一道墨黑巨影缓缓升起。那是一柄巨斧，通体如玄铁铸就，斧刃宽如门板，刻着“刑天”古篆，寒气凝成实质，化作冰龙盘旋。
更诡异的是，林清雪的银铃虽不在现场，萧景行怀中的坠子却突然震动，与那巨斧遥相呼应，仿佛血脉相连。
“刑天斧……完整形态。”萧景行喃喃。
“主公。”典韦突然低声道，“我酒葫芦里的邪灵……在磕头。”
“现在不是关心它拜谁的时候！”萧景行一把抓起青铜锏，将最后一点战魄点注入其中，“霍去病！准备撤！这地方要塌了！”
“撤？”霍去病冷笑，“可门已经关了。”
回头一看，那“涿鹿之门”不知何时已悄然闭合，冰壁如初，仿佛从未开启过。
玄奘踉跄后退，机关算盘只剩半截，他低头看着断珠，忽然笑了：“有意思。这机关……算不到自己会死。”
萧景行没理他，死死盯着那柄缓缓升起的巨斧。斧柄上，一道裂痕清晰可见，像是曾被劈断，又强行重铸。
他的坠子震动得越来越剧烈，十道猛将残魂在其中共鸣，仿佛要冲出来。
“它在召唤我。”他低声道。
“别去！”霍去病一把拽住他，“那斧子是凶器，不是兵器！”
“可它是钥匙。”萧景行反手甩开，“没有它，打不开天门；没有天门，东荒永远枯竭；没有东荒……我萧家，永远翻不了身。”
他一步步走向深渊边缘，晶体左臂在寒气中泛着冷光。
巨斧缓缓转动，斧刃对准了他。
坠子突然炸裂，十道残魂齐齐怒吼，竟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似人非人，似神非神，手持双锏，立于风雪之巅。
“这是……”典韦瞪眼。
“我家先祖。”萧景行咧嘴一笑，举起青铜锏，“本少爷这该死的魅力，连祖宗都忍不住出来看一眼。”
巨斧猛然下压，寒气如刀，斩向他的头顶。
萧景行不闪不避，反手一锏迎上。
锏斧相击，无声无息。
下一瞬，整座冰川炸开，雪浪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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