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雾夹着一股子咸腥气,弥漫了整个渔村。
敖丑的包子铺已飘出第一缕香汽。
苇杆棚歪斜支在焦木桩旁,蒸笼“噗噗”地吐着蓝雾,像条偷喝酒的龙在打嗝。
“烫—烫—烫—!”敖丑独钳捏着包子跳脚,“
“”龙宫御厨,第八代传人来咯—!”敖丑嗓门洪亮,从头到脚都是心满意足的厨子的味道。
“哎哟—”
开心的敖丑一不留心脚下拌蒜,一个滚热的包子从他手上滑落,“啪叽”一声刚好砸中狗娃的后脑门。
狗娃愤怒地抬起眼睛,见是阿丑,秒变一个灿烂的笑脸:“丑叔!第八代传人给我带金冠了?!”
太阳大,又暖和,小乌龟四仰八叉,躺在蒸笼盖上,翻着肚皮,舒服得只想哼哼。
八戒一脚跨了进来,小龟没理他,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继续睡。
甲壳上的油污被晨露泡开,裂痕里一点金光忽闪忽闪。
八戒蹲下,啃了一口冷饼,研究了半天,嘟囔道:“龟丞相挺时髦啊,还给儿子装跑马灯?”
礁石边上,阿九用心的描糖画。熟练的笔尖一闪一闪,灵巧的月白衫子一动一动。
糖画笔在礁石上勾到一半,小龟突然跳起舞来,站在笼屉上,一摆一摆,一摇一摇。
“咚咚咚—哗啦啦—咚咚咚—”。爪尖刮出“滋啦滋啦”的响,裂痕金光乱闪,晃得人眼花。
“闹觉呢?”八戒把半块饼塞进龟爪。小龟抱着饼渣啃得欢,金光顿时温顺得如吃饱的猫。
阿九抿嘴一笑,糖丝轻绕龟壳,小龟舒服得吐泡泡。
“狐族祖传的哄龟术,”陈阿公添柴,被一口浓烟呛出眼泪。
“早年间,龟相夫人拿着糖画当拨浪鼓敲咧……”
八戒咧开大嘴,把耳朵扇得山响:“难怪啊!当年,取经路上,要是有糖,猴哥能把紧箍咒编成莲花落!”
赵阿婆伸着干枯的手指,有点颤巍巍地抹开小龟壳上的油污。
一个九宫格形状大小的地方,中心嵌着片小指甲盖大小的青鳞。金光流淌。
“哟,藏宝图?”
敖丑蹦了两蹦,虾钳激动得打结。
“龟相私藏的陈年——”
狗娃突然抽鼻子:“虾酱!我闻见味儿了!”
鳞片在晨光里浮出字迹:
“秘制虾酱,偷吃扎嘴”。
狗娃连忙捂住嘴,生气地瞪了一下眼睛,“好小气啊,我舔舔都不行!”
八戒掰块饼渣粘上去,“咔哒”一声,鳞片竟映出虚影——
琉璃阁楼浮在海上,楼顶蹲着个巨型虾酱罐,罐身贴符:“三百年陈酿,开罐送龙王假发一顶!”。
“得!”八戒掏掏耳朵,“老龙王抽太子的骨头铸钥匙,就为防人偷酱?这败家爷们!”
“哐当—”,远处蒸笼响了一声,炸起半尺高。
蓝雾喷涌,笼缝里迸出的金光如漏电的灯管一样闪亮。
敖丑先是一震,懵逼的看向那起飞的蒸笼,全然没顾到漂亮的虾须,已被炸得像了一个扫把。
“面没醒透?火太旺?灶王爷吃撑了?”阿丑百思不得姐!!!
阿九糖丝飞织成网,兜住那发疯的蒸笼。笼盖“嘭”地弹开,九只金灿灿的包子,安安分分地躺在屉布上,香得海鸟都想撞栅栏。
断腿的老渔翁咬了一口,突然眼泪汪汪:
“包子里面有龟相的醒魂汤!当年我爹海难喝了一口这个汤,醒来抱着龙王大腿,直喊要划拳!”
咂咂嘴,又叹了口气“唉!可惜结果输得精光,还是裹着根海带回了家!”
赵阿婆舀勺金汤,浇在龙鳞饼上。饼身浮出龟甲纹,像盖了印章的烧饼。
“龟相夫人留的方子,醒魂汤配饼解百毒。”她把饼塞给阿九,“丫头,你熬的汤有股鲜活气,好喝!”
阿九捧着饼正想要找八戒。海风掀起她鬓角的糖丝,袖口凝的硬糖壳“嘎嘣”碎了一块。饼举到半空,声如蚊呐:
“师父—”
“汤太苦—”
“我兑点麦芽糖成么?”
八戒抢过饼掰了半块塞嘴里,大力点着头:“兑!要齁甜才好!”
咸涩尽头漫起的清甜让他眯了眯眼,忽然想:“下回给如来供桌摆供果,也要给他撒几把糖。”
“糖真是个好东西啊!”八戒摸了摸长长的鼻子,一滴口水差点砸到脚面上。“美味,吃点好的是正道咧!”
“虾酱!”
虾酱罐的虚影在眼前晃了一晃,
“嘿!先去龙宫端了那罐酱!”八戒吱着头,耳朵扑棱了两下。
雾散时,虾酱罐“啵”地弹出木塞。一只醉醺醺的小龙虾挥舞着钳子:
“龟丞相外卖—!签收人——”
钳子晃悠着指向八戒,“那啥……净坛使者?!—代收下?”
敖丑一把捂住虾钳:“小点声!给孩子留点家底!”小龟茫然吐泡,泡泡飘到狗娃鼻尖,“噗”地炸开。娃舔着满脸虾酱香傻笑:“龟龟…再吐个泡泡?”
八戒拾起罐底掉落的木塞。塞子内侧沾着星点虾酱,酱渍里混着道金痕,像谁随手画的涂鸦。
金痕曲折,像极了一个字———“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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