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希望。”
师妃暄那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四座无法撼动的万古冰山，将慈航静斋，彻底镇压在了绝望的深渊之下。
整个醉仙楼，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白衣女子身上，落在了那一片愁云惨雾，哭声都渐渐微弱下去的慈航静斋席位上。
之前那些嘲讽与讥笑，此刻，竟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们太惨了。
惨到了一种，连敌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的地步。
信仰崩塌，传承尽毁，道心破碎，仙路断绝。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惩罚吗？
然而，这种短暂的同情，并未持续太久。
当一个角落里，响起一声小心翼翼的议论声时，整个醉仙楼的气氛，瞬间被带向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现实，也更加功利的方向。
“那个……我就是多嘴问一句啊。”
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商人，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对着同伴小声嘀咕。
“这《慈航剑典》，既然是这么个……阉割过的残次品。”
“那它……还配位列‘大隋四大奇书’吗？”
轰！
这一问，仿佛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颗烧红的铁胆！
瞬间，炸了！
“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
一个性情粗豪的汉子，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
“四大奇书！那可是咱们江湖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无上宝典！”
“凭什么让这么一本……欺师灭祖的玩意儿，占着一个名额？！”
“就是！”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愤慨，“这简直是对其他三部奇书的侮辱！”
“依我看，就该把它，开除出‘四大奇书’之列！”
“开除！必须开除！”
“这破玩意儿，顶多就算个二流功法，连给咱们帮主提鞋都不配！”
一时间，群情激奋！
无数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嫌弃，再次射向了慈航静斋的方向。
如果说，之前的嘲讽，是往她们的伤口上撒盐。
那么此刻，这番言论，就是要把她们连根拔起，将她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立身之本，彻底剥夺！
师妃暄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荒谬与悲凉。
开除？
她们引以为傲，视为生命与信仰的《慈航剑典》，在这些江湖人眼中，竟已沦落到了，要被“开除”的地步？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尖锐，也更加大胆的声音，响彻全场。
“诸位，别忘了！今日评定天机榜的，是谁？”
一个手持铁扇的书生，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了那道珠帘。
“叶先生，乃是天机阁的顾问！”
“这‘四大奇书’的排名，乃至名号，先生他……说不定，一言可决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刷”的一下，齐齐汇聚到了那道珠帘之上，眼神里，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是啊！
叶先生，能通晓古今天机，能评定天下武学。
由他来重新定义“四大奇书”，岂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这一刻，无数人的心，都活泛了起来。
一个名额，空了出来。
那就意味着……有机会了！
“若是《慈航剑典》被除名，那空出来的位子，该由谁来补上？”
“我大宋的《九阴真经》如何？那可是黄裳前辈，耗尽毕生心血，从道藏中悟出的无上武学！”
“放屁！我大元的《明神武典》，才是天下第一！”
“都别争了！要我说，还不如，就叫‘三大奇书’得了！宁缺毋滥嘛！”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离谱。
他们已经完全将《慈航剑典》，当成了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而就在这片喧嚣之中，一个幽幽的声音，带着几分痴人说梦般的向往，从魔门席位的一个角落里，传了出来。
“你们……都想错了方向。”
一个年轻的魔门弟子，双眼放光，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神往。
“《慈航剑典》是垃圾，可它的源头，不是啊！”
“《魔道随想录》！那才是真正的宝藏！”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里充满了贪婪。
“地尼，能从中学出《彼岸剑诀》。”
“魔帝谢眺，能从中悟出《天魔策》。”
“这说明，那本随想录里，藏着通往仙魔两道的……钥匙啊！”
“若是我能得到它，日夜参悟，说不定……我也能成为，第三个勘破天机之人！”
这番话，让周围瞬间一静。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毫不留情的哄笑。
“哈哈哈哈！就你？小子，你睡醒了没有？”
一位魔门长老，斜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你以为你是谁？地尼祖师？还是魔帝圣君？”
“人家那是万年不遇的奇才，更有神仙眷侣，相互印证，才走出的通天大道！”
“你拿到了，怕是练不出仙胎，也种不了魔种，唯一的下场，就是真气逆乱，爆体而亡！”
“没错！”另一人也跟着嘲讽道，“那等神物，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觊觎的！”
这番话，虽然是在敲打自家的弟子，却也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心怀妄想之人的头上。
是啊。
连地尼和谢眺那等人物，都只能各走一端。
他们这些凡人，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兼而得之？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冷静下来时，一个更加古老，也更加令人心神剧震的名字，被人提了出来。
“《魔道随想录》……说到底，不也只是残篇吗？”
一位白发苍苍，不知来自何门何派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了根本的睿智。
“叶先生之前说过，四大奇书，同出一源。”
“而它们的源头，便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心法！”
蚩尤！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
一瞬间，就让整个醉仙楼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敬畏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
“魔神蚩尤……那可是能与黄帝争天下的存在！”
“他的心法……那该是何等的可怕？！”
“《魔道随想录》只是残篇，便能衍生出仙魔两道，若是那部完整的心法出世……”
“嘶——”
满堂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那不是武学。
那是……神话！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终于，有人将话题，拉回到了现实。
“蚩尤心法，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咱们这辈子是别想了。”
“还是聊点实际的吧！”
“既然四大奇书同出一源，那剩下的两部，《战神图录》和《长生诀》，肯定也和蚩尤心法，脱不了干系！”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战神图录》！这才是公认的，四大奇书之首！”
剑仙李寒衣的雅间内，司空长风的眼中，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向往。
“传说，它藏于战神殿中，图刻四十九幅，蕴含天地至理，直指破碎虚空之秘！”
“它，才是四大奇书真正的……源头！是祖宗！”
“那《长生诀》呢？”陆小凤摇着折扇，好奇地问道。
“《长生诀》……就更玄了。”
花满楼接过话头，轻声叹息。
“江湖传言，《长生诀》乃是上古广成子所留，以甲骨文写成，共计七幅图。”
“它的拓本，在江湖上流传极广，怕是连街边卖烧饼的王大爷，家里都藏着一本。”
“可数千年来，从未听闻，有谁能真正练成此功！”
“这……这不就跟《天魔策》和《慈航剑典》一样了吗？”
有人敏锐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一个分崩离析，一个被人阉割，一个无人能懂……”
“这所谓的四大奇书，怎么到头来，全都是……断头路啊！”
这个发现，让全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股巨大的失落与不甘，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空守宝山，却找不到一把开门的钥匙。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渐渐地。
渐渐地。
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不甘，都平息了下去。
整个醉仙楼，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约定好了一般，缓缓地，坚定地，重新投向了那个地方。
投向了那道，隔绝了凡尘与天机的……珠帘。
他们的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
那是对答案的渴望。
是对希望的渴求。
是对那条通天大道的极致向往！
叶先生！
求您，为我等凡夫俗子，解开这千古谜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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