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死寂。
叶长风那句“我看，未必吧”，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那不仅仅是一句话。
更是蕴含了某种天地至理的道音。
言出，法随。
师妃暄、绾绾、祝玉妍、言静庵四位绝顶高手，被这道音震慑，各自归位，全力平息体内翻涌的真气。
而楼内其余的江湖人，虽然感受不到那股道韵的恐怖，却能看懂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言，镇四位宗师。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白玉台上，叶长风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端起茶杯，又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脸色煞白的师妃暄身上。
“师仙子问，魔道是否能证得大道，与天地同寿。”
“我的回答是，能。”
他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这说书先生真是疯了！”
“他这是在公然为魔道张目！”
“自古正邪不两立，魔道修行，有伤天和，逆天而行，怎可能得道！”
一位来自武当山的道长霍然起身，满脸怒容，却又不敢对台上的叶长风发作，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
师妃暄的娇躯微微一颤，嘴唇失去了血色。
她本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叶长风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是在哗众取宠。
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江湖认知的事实。
叶长风没有理会台下的喧嚣，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世人只知魔道功法诡异霸道，易入歧途。”
“却不知，任何一条路走到极致，皆可通往大道之巅。”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譬如，阴癸派的《天魔策》。”
此言一出，祝玉妍和绾绾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
《天魔策》，乃是魔门两派六道的最高秘典，也是阴癸派的立派之基。
叶长风看着祝玉妍，缓缓道：“《天魔策》共有十卷，其中最为精髓的，乃是《天魔秘》与《道心种魔大法》。”
祝玉妍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魔门最高机密，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天魔秘》讲求以精神驾驭物质，练至大成，能窥天地之秘，破碎虚空。”
“而《道心种魔大法》，更是玄妙。”
“以自身为鼎炉，种下魔种，待魔种大成，再寄于他人炉鼎，最终道魔合一，立地飞升，成就的便是魔仙之体。”
叶长风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祝玉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看着台上的那个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他不仅知道《天魔策》的内容，甚至连其中最核心的修行理念都一清二楚！
这……这怎么可能！
“只可惜，”叶长风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惋惜，“自初代邪帝谢泊之后，再无人能将《道心种魔大法》练至大成。”
“你阴癸派所得，不过是残篇罢了。”
“否则，你祝玉妍，又何至于困于大宗师之境，数十年不得寸进？”
轰！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祝玉妍的心口。
她再也无法维持阴后那雍容华贵的姿态，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娇躯剧烈颤抖，死死地盯着叶长风。
“你……究竟是谁？”
醉仙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坐着几位气息衰败，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们是魔门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被祝玉妍请来压阵，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对峙。
可此刻，当听到叶长风的话语时，这几位活了上百年的老魔头，竟齐齐失态。
一位长老浑浊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滚烫的热泪，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辛酸。
“哈哈哈……原来路没断！路没断啊！”
另一位长老则捶胸顿足，放声痛哭，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
“百年……老夫苦修百年，以为前方是绝路，原来……原来是我们走错了！”
他们的笑声与哭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压抑了数百年的不甘与委屈。
祝玉妍看着长老们的模样，眼眶也红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
既为长老们一生的苦求终得答案而心酸，也为自己肩上那沉重的担子，感到了一丝喘息的可能。
魔门，被正道压制了太久太久。
高等战力悬殊，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
她这个阴后，名为魔门领袖之一，实则如履薄冰。
今日，叶长风的这番话，不亚于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整个魔门的心脏。
或许短期内，魔门依旧无法诞生陆地真仙。
可这个“可能”，足以威慑正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让他们再想随意屠戮魔门弟子时，心中多一分忌惮。
祝玉妍的目光，重新落回白玉台上。
那道白衣身影，在她眼中，已然变得无比高大。
此人言论，看似中立，字字句句，却无异于在为魔道执言。
他冒着得罪天下正道的风险，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这份恩情，魔门两派六道，谁敢不认？
自今日起，这位叶先生，怕是要成为整个魔门共同敬奉之人了。
正道所在的区域，则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愤怒，他们不甘，可他们却无法反驳。
因为叶长风的信誉，因为天机阁在他背后的影子。
更因为，祝玉妍和那些魔门长老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说的是真的。
魔道，真的能成仙。
这个被正道维护了上千年的“真理”，今日，被一个说书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彻底击碎了。
师妃暄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她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与悔恨。
她后悔了。
她不该问那个问题的。
她本是想借叶先生之口，来彰显正道之威，打击魔门气焰。
可谁能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是她，亲手将一柄最锋利的剑，递到了叶长风的手中。
是她，间接为魔门打开了一条通天之路。
是她，让整个正道，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
“妃暄……”
身旁的言静庵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师妃暄回过神来，看着台上那道从容淡定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这个男人，只用了寥寥数语。
便改变了，这天下正魔的千年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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