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弃这几天一直请假在家,因为他无法接受墨槿欣的做法,而他想离开这里却发现以他现在的情况是不可以离开偃城的。
温意的订婚宴很快来临,墨槿欣和墨兰馨一同参加宴会。
当少女挽着母亲踏入酒店宴会厅时,人声喧嚷、灯光如昼,扑面而来的热浪与欢笑声直冲耳膜。
墨槿欣屏息片刻,方才适应了这灼灼的光明。
她目光穿越攒动的人头,终于在厅堂中心寻见了温意的身影。
今日的温意身着一套笔挺的西装,笑容灿烂,正和宾客们周旋交谈,而濑川花音则立于他身旁,一身素雅礼服,巧笑倩兮。
两人恰如众星捧月,被团团围住,墨槿欣便只远远看着。
墨槿欣轻轻捏着手中的酒杯,杯壁沁出凉意,透过指尖渗入皮肤。
她静静倚着廊柱,目光穿越满厅喧哗,定定地落在两位主角身上。
两人正彼此低语,温意稍稍侧过身,极其自然地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拂过濑川花音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
他的手指轻巧地悬停片刻,并未真正触碰,随后才轻轻将发丝归拢到耳后。
墨槿欣清晰地看见,那动作小心谨慎,仿佛生怕碰碎了什么,也生怕惊扰了什么。
濑川花音轻轻歪了歪头,面颊柔柔地贴向那只尚未收回的手掌,宛如倚靠一方安稳的港湾。
温意的笑意随即自眼底浮漾开来,那笑意初起于眼眸深处,继而漾开眼尾细纹,最终终于悄然流溢到嘴角,温柔地舒展着。
墨槿欣恍然记起曾听人说过,眼睛会泄露真实的笑意,那是无法伪装的暖流。
她看见濑川花音随着温意绽开笑容,眼神里流淌的柔光,仿佛只为眼前一人点亮,世上其他一切皆黯然失色。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的笑纹便互相缠绕、深深交融,宛若两条细流在春日里交汇,无声地汇聚成一片潋滟的波光。
两人的爱情是不可以被任何人曲解的。
他们周遭的空气似乎也粘稠起来,流动着一种旁人无法轻易闯入的静谧与甜意,宛如一道无形的屏障。
宴席上笑语喧哗如潮水起伏,碰杯声清脆悦耳,而眼前这对璧人恰似立于这喧哗浪潮中心的宁静岛屿,彼此凝望之际,竟将周遭的嘈杂人声都推远了,唯余他们二人自成一方天地,被无声的喜悦密密裹住。
墨槿欣举杯,啜饮一口,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下来,沾湿了她指尖的皮肤。
在这喧闹的喜宴中央,她像是一叶静默的舟,泊在别人暖洋的岸边。
终究有些温度,是隔岸的烟火,明亮灼目却无法真正暖透此岸的指尖。
墨槿欣抬起手,杯沿再次轻触嘴唇,那冰冷的玻璃倒映着远处新人被柔光笼罩的轮廓。
在酒液即将滑入口中,一只玉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喝酒伤身”
墨槿欣顺着来者的力道放下酒杯,看着她一袭玄墨色长裙,如流淌的夜之精华,裹住了她清瘦的身躯,那丝绸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吸尽了周遭所有暖意,又反哺出凛冽寒意。
她的礼服设计得异常简洁,没有一丝多余褶皱,仅由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单薄而挺直的肩线,一路向下延伸,直至收束于纤细腰际,然后才如墨色涟漪般温柔散开。
她两条手臂自无袖的肩头处显露出来,苍白如霜雪,在浓重墨色的映衬下,竟有些透明易碎的虚幻感。
她微微抬着下颌,下颌的线条清晰而锋利,明明骄傲的面容但偏偏她的眼中带着一缕担忧。
“何芜?”
“给,果汁”
何芜理所当然的拿走墨槿欣手中的酒,将一杯果汁塞入她的手里。
墨槿欣呆呆的看着手中被换掉的杯子,就听见何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羡慕他们吗?你嫁给我,我会为你准备一个比这场宴会更加盛大的订婚宴”
“我不喜欢你”
何芜只是笑着看她:“我喜欢你就够了”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吗?”
墨槿欣看着她耍无赖的模样,只好把她们的约法三章搬了出来。
“你只是不准我动手动脚,不准我随便说爱你,不准我打扰你的生活,我一个都没忘”
“你记得那你还……”
何芜又走进一步,低头看着面前的墨槿欣轻声道:“我有违背任何一条吗?”
“我说的喜欢你,也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打扰你。”
墨槿欣听着她的诡辩,知道说不过了。
这时候,就只能——装柔弱了!
墨槿欣的眼眶泛起泪花,她紧抿着唇,倔犟的仰头看着何芜。
“诡辩!”
也不等何芜反应,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何芜捏着一杯酒站在原地。
青砖缝渗出的凉意漫过脚踝,墨槿欣倚着爬满藤萝的院墙,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风,把身后宴会厅里水晶灯碎裂般的喧嚣暂时阻隔在外。
“好麻烦,越来越应付不来她了”
墨槿欣看见庭院中的凉亭里有两个人影晃动,她随着脚下青砖缓缓靠近被月光洗出青白色的凉亭里,亭中人的轮廓便渐次清晰起来。
温意和花音?
她脚步顿住,踌躇着是否该悄然退离,濑川花音却已先一步转过头来。
她看见了墨槿欣,唇边漾开一抹熟悉又久违的笑意,仿佛时光骤然倒流回从前:“小欣?”
温意也随之侧身,手里握着的酒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眼中亦浮起笑意:“真巧,你也来赏月?”
他语气熟稔如昔,甚至带着点从前特有的调侃意味。
我只好踏入亭中,石桌冰凉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扰了你们的清静了。”
“哪里”
濑川花音轻轻摇头,她今晚穿着的素雅礼服,此刻微微挪身,裙裾在石凳上漾开褶皱,空出身边的位子给我。
“听风赏月嘛,人越多越热闹。”
她的声音柔和清亮,那抬腕撩过鬓发的姿态,如在美国一样自然熟悉,仿佛我们中间从未隔着漫长空白的岁月。
温意将一只空杯推至我面前,端起一瓶酒,瓶口微倾,琥珀色的酒液裹着细碎气泡注入杯中,清冽微响。
他指尖轻推杯壁,动作熟稔一如当年:“躲出来透口气?”
温意唇角微扬,指尖习惯性地轻轻转动杯脚,恰如过去教室里他耍帅转枪时的模样。
“里头太闹了”
何芜在,自己懒得去应付。
墨槿欣低头看着杯中摇晃的微光,轻声道:“人声鼎沸里,反而觉得孤单。”
濑川花音的手越过石桌,指尖带着温润的暖意,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她目光如水般流淌过来:“小欣,还记得从前吗?我们几个在大西洋大道飙车的日子。”
“怎么忘得了”
墨槿欣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石桌棋格纹路上轻轻描摹。
“尤其是有一次我坐佛隆托的柯尼塞格,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开进了布鲁克林高地,差点带着我冲进别人家。”
温意闻言大笑,那笑声爽朗,惊起了近旁花架上休憩的几只鸟雀。
“你还笑?当时你就在后面跟着,本来佛隆托都刹车停住了,结果你一下子撞了上来,把佛隆托的车直接撞进了人家的小院里。”
墨槿欣气愤的说着:“那家人拿着把猎枪走出来,还在问怎么回事呢!”
濑川花音也忍俊不禁,笑着侧头看向他,眼波流转间,是无需言说的亲昵与默契。
“怪不得,我说你们当时怎么没跟上,还换了车”
亭子里忽然静了下来,风也仿佛放轻了脚步,只余下紫藤花叶在头顶上方极细微的沙沙摩擦声,宛如时光蹑足走过的叹息。
我们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轻轻围拢,各自沉浸于回忆中。
此刻,月光悄然无声地爬上了石桌,悄然漫过杯沿,落进残酒里轻轻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