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青禾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林,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沈毅引开追兵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知他能否顺利脱身。
“别担心,沈伯伯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潇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靠在软垫上,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挤出温和的笑容,“李嵩的骑兵被引向东南方向,我们从北门小路走,天黑前就能抵达潇家老宅的外围。”
青禾放下车帘,看着他肩上渗出血迹的绷带,愧疚道:“你的伤口是不是又疼了?都怪我太心急,若不是我坚持要去忘忧茶馆……”
“说过多少次了,不关你的事。”潇诀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微凉,“就算没有这次,焚天宫也迟早会找上门。倒不如现在掌握了布防图,反能占据主动。”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半封信,“你母亲的信里说,兵符图谱需两家合力破解,我父亲或许知道其中的关键。”
青禾看着信上母亲娟秀的字迹,轻声问:“你祖父当年围剿焚天宫,真的和副宫主的阴谋有关吗?”
“先祖父一生忠君爱国,绝不可能与奸臣勾结。”潇诀语气坚定,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但二十年前的围剿确实疑点重重,七大派突然联手、总坛布防精准泄露、焚天宫主力离奇覆灭……这些事背后定然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他看着青禾,“或许你母亲留下的布防图,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马车行至黄昏时分,终于抵达潇家老宅所在的山谷入口。护送的亲兵前来禀报:“公子,前面就是清风谷,老宅的暗哨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了。”
潇诀点头:“按约定的暗号联络。”他对青禾解释道,“潇家老宅世代设有暗哨,需用特定的笛声才能进入。”
亲兵吹响三短两长的笛音,片刻后,树林深处传来回应的笛声。马车继续前行,穿过茂密的竹林,一座依山而建的青砖宅院渐渐显露在暮色中。朱漆大门虽有些斑驳,却透着古朴庄重,门楣上悬挂的“潇府”匾额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看到马车立刻迎上来,看到潇诀时眼眶一红:“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老奴这就去通报老爷!”
“张伯别急,先安排客房让青禾姑娘歇息,再请大夫来看看我的伤口。”潇诀被亲兵扶下车,轻声叮嘱,“对外只说我带朋友来乡下静养,不必声张。”
张伯连忙应下,引着青禾穿过抄手游廊。老宅的庭院铺着青石板,角落里种着几株百年银杏,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京城的喧嚣相比,这里静谧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姑娘这边请,这间‘听竹轩’最是清净。”张伯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庭院里种着一片青竹,晚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老奴已让人备好热水和晚饭,您先歇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青禾道谢后走进房间,简单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裙。手臂上的伤口经过重新包扎,疼痛已减轻许多,但膝盖上的擦伤仍隐隐作痛。她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看着庭院里摇曳的竹影,心中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潇诀在亲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换了身月白长衫,虽面色依旧虚弱,精神却好了许多:“我父亲今晚在军营巡查,明早才能回来。张伯已安排好守卫,你可以安心歇息。”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青禾连忙起身查看。
“大夫刚换过药,说恢复得不错。”潇诀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竹林,“这里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后面的山坡上有片梅林,等到来年花开,景致极好。”他忽然笑了笑,“等事情了结,我带你来看梅花。”
青禾脸上泛起红晕,低头轻声应好。晚风吹过竹窗,带着山间的凉意,两人一时无话,却有种莫名的安宁在空气中流淌。
深夜的老宅寂静无声,青禾却辗转难眠。她披衣起身,走到庭院中透气,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忽然,她听到院墙外传来极轻的衣袂破空声,绝非寻常动静!
青禾立刻握紧腰间的软剑,悄然后退到廊柱后。只见三道黑影如同夜猫般翻墙而入,脚尖点地无声无息,显然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他们避开巡逻的守卫,径直朝着潇诀所在的主卧而去。
“有刺客!”青禾厉声喝道,软剑出鞘的瞬间已迎了上去。她知道潇诀伤势未愈,绝不能让刺客靠近。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冷笑:“小丫头倒是警觉,可惜自不量力!”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逼面门。
青禾侧身避开,借着月光与三人缠斗。她牢记潇诀教的防身术,专攻敌人下盘和关节,虽无法取胜,却也拖延了时间。很快,听到动静的守卫举着火把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点子扎手,撤!”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便想翻墙逃离。青禾瞅准空隙,软剑疾刺其手腕,只听“当啷”一声,对方的长刀落地,手腕上多了道血痕。
黑衣人吃痛之下速度稍缓,被赶来的亲兵一剑刺穿肩胛,惨叫着倒地。另外两人趁机翻墙而逃,消失在夜色中。
青禾拄着剑喘息,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袖。潇诀在亲兵的搀扶下赶来,看到她流血的手臂,脸色骤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小伤。”青禾摇摇头,看向地上被擒的黑衣人,“他们是冲你来的。”
潇诀蹲下身查看黑衣人的伤口,眉头紧锁:“是焚天宫的‘影卫’,没想到他们能找到这里。”他对守卫下令,“把人关进地牢严加审讯,注意他身上的标识。”
回到房间后,大夫重新为青禾包扎伤口。潇诀看着她手臂上纵横的疤痕,眼中满是心疼:“都怪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他们怎么会知道潇家老宅的位置?”青禾疑惑道,“这条路线不是只有沈大人和我们知道吗?”
潇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除非……护送的亲兵里有内鬼,或者沈伯伯那边出了意外。”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巡逻的守卫,“今晚恐怕不能安歇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果然,天刚蒙蒙亮,放哨的亲兵便慌张来报:“公子,不好了!谷口发现大批人马,打着朝廷禁军的旗号,却穿着焚天宫的黑衣!”
潇诀脸色一变:“是李嵩和焚天宫勾结了!他们想趁我父亲不在,强行夺取布防图!”他对青禾道,“你带着布防图从密道先走,去军营找我父亲,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我不走!”青禾坚定地摇头,“要走一起走!你伤势未愈,根本无法应战。”
“密道只能容一人通行,我们一起走只会被追上。”潇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进她手里,“这是潇家的信物,我父亲看到就会相信你。布防图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入恶人之手。”他看着青禾的眼睛,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记住,一定要把证据交给我父亲,这比什么都重要。”
谷口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和叫阵声,显然敌人已经开始强攻。潇诀推了青禾一把:“快走!从听竹轩的竹床底下进入密道,一直走就能到军营外围!”
青禾含泪点头,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和布防图:“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按照潇诀的指引,掀开竹床底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和守卫的呐喊声,青禾咬着牙钻进密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密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透出光亮。
钻出密道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眩晕。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远处隐约能看到军营的旗帜。青禾辨认方向后立刻赶路,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抓住她!布防图一定在她身上!”熟悉的阴冷声音响起,竟是焚天宫的堂主!
青禾心中一紧,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发现了密道。她加快脚步在树林中穿梭,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树枝划破了她的脸颊,脚底被碎石磨出血泡,但她不敢停下——潇诀还在老宅等着她搬救兵,布防图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就在她即将冲出树林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身着银甲,面容刚毅。青禾看到他胸前的虎头令牌,心中一喜:“是潇将军吗?我是青禾,潇诀公子让我来送布防图!”
银甲将领勒住马缰,目光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