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夜风带着凉意,学堂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藏书阁还亮着微光。沈砚秋正在灯下校勘《武穆遗书》的抄本,青禾端来一碗热粥:“先生,夜深了,歇会儿吧。”沈砚秋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书页:“这抄本里有些兵法注解,怕是岳家后人增补的,得仔细核对。”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枯叶落地,却瞒不过沈砚秋的耳朵。他示意青禾熄灭油灯,自己则握紧了竹杖,低声道:“去叫温砚和张猛,别惊动孩子们。”青禾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刚到走廊就看到个黑影从屋顶掠过,衣袂带起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温砚和张猛很快赶来,张猛手里握着铁锤,温砚则提着灯笼:“先生,怎么了?”沈砚秋示意他们噤声,指了指藏书阁的窗户——窗纸上映着个模糊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窥探。“是黑衣人!”张猛压低声音,“上次黑风寨的余孽?”
沈砚秋摇头:“看身手不像山匪,倒像是江湖上的杀手。”他让温砚去叫醒住在学堂的萧猛手下,自己则和张猛守在藏书阁门口。没过多久,屋顶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显然有人在试图破窗而入。
“来了!”张猛握紧铁锤,沈砚秋却拦住他:“别硬拼,先看看他们要什么。”话音刚落,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窗户被割开个口子,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伸了进来,摸索着书架上的古籍。张猛刚要动手,沈砚秋忽然用竹杖敲了敲地面,发出三短一长的暗号——这是上次约定的警示信号。
院外立刻传来回应,萧猛的手下阿力带着两个弟兄从暗处冲出,火把瞬间照亮了庭院。屋顶的黑衣人没想到有埋伏,惊呼一声翻身跳下,落地时踉跄了几步,露出腰间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狰狞的狼头。
“是‘影狼堂’的人!”阿力低喝,“他们专替人抢古籍字画!”黑衣人见状不妙,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嘭”的一声炸开,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人早已没了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半截被风吹落的黑布。
张猛追出去查看,回来时手里拿着块碎布:“这布料是蜀锦,寻常杀手穿不起。”沈砚秋捻起碎布,闻到上面淡淡的檀香:“是京城贵胄常用的‘凝神香’,看来背后有人指使。”温砚忧心道:“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武穆遗书》来的?”
沈砚秋点头:“多半是。黑风寨被灭后,这抄本的消息肯定传了出去。看来有人不想让岳元帅的兵法流传于世。”他让青禾去检查古籍,自己则在藏书阁仔细查看,果然在书架后发现个小小的竹筒,里面塞着张字条:“三日之内交出抄本,否则学堂化为灰烬。”
第二日一早,青禾将消息告诉了楚风,楚风立刻加派人手巡逻:“先生放心,我让捕快日夜守在学堂附近。影狼堂虽凶,但在县城里还不敢太放肆。”潇诀也收到消息,派来四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这些人是父亲当年的亲卫,对付影狼堂绰绰有余。”
沈砚秋却没放松警惕,他让张猛在藏书阁周围装了机关:“影狼堂擅长潜行,明哨未必有用。这些铁夹子和铃铛能提醒我们。”孩子们听说有坏人要来抢书,都主动提出帮忙,顾公子带着几个大孩子在墙角堆石头,张默则画了张学堂地形图,标注出隐蔽的角落。
午后岳平带着两个族弟赶来,他们穿着劲装,腰间佩着长刀:“先生,影狼堂跟我们岳家有仇,当年就是他们抢走了不少祖传典籍。这次我们定要护好书稿!”沈砚秋欣慰道:“有你们帮忙,我就放心了。但切记不可主动出击,守住藏书阁即可。”
夜幕再次降临,学堂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沈砚秋故意让藏书阁亮着灯,自己则和温砚在里面佯装校书,张猛和岳平带着人埋伏在暗处,萧猛的弟兄则守在屋顶和墙角,连孩子们都被安排在教室窗口,负责观察动静。
三更时分,果然有动静。这次来的黑衣人更谨慎,先是放出几只信鸽探查情况,见无异样才翻墙而入。一共五人,动作迅捷如猫,避开巡逻的捕快,直扑藏书阁。他们显然做足了准备,避开地上的机关,正要破窗,忽然听到一阵铃铛响——是阿丫在教室窗口摇动了铜铃。
“有埋伏!”领头的黑衣人低喝,刚要撤退,屋顶的萧猛弟兄就扔下火把,照亮了整个庭院。张猛带着人从两侧冲出,岳平挥刀砍向领头者,刀光在火光中闪着冷芒。黑衣人见状不妙,竟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煤油包,朝藏书阁扔去。
“不好!”沈砚秋大喊,温砚立刻拿起准备好的水桶泼过去,将火浇灭。张猛趁机一锤砸倒个黑衣人,那人惨叫着倒地,黑布从脸上滑落,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领头者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剩下的人立刻且战且退,翻墙而逃,留下的伤者则被迅速制服。
楚风带着捕快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被捕的黑衣人嘴硬得很,无论怎么审问都不肯开口。沈砚秋却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个“柳”字:“这是京城柳家的标记,柳尚书素与岳家不和,怕是他在背后捣鬼。”
潇诀闻讯赶来,看到现场的狼藉皱眉道:“柳家仗着是外戚,在京城横行霸道,没想到敢把手伸到县里来。先生放心,我这就修书回京城,让父亲揭发他们的罪行。”岳平也道:“我们岳家在朝中也有旧部,定要让柳家付出代价。”
沈砚秋看着被损坏的窗棂,忽然对众人道:“硬守不是办法,影狼堂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再也不敢来。”他让温砚取来《武穆遗书》抄本,当着众人的面用特殊药水涂抹书页,原本清晰的字迹顿时变得模糊不清:“这是苏夫人留下的秘法,遇水才会显形,寻常人拿去也看不懂。”
他又让张猛做了个假抄本,故意放在显眼的位置:“若他们再来,就让他们把这个‘宝贝’带走。”青禾恍然大悟:“先生是要引蛇出洞?”沈砚秋点头:“还要让柳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觊觎岳家典籍,居心不良。”
接下来的几日,学堂看似恢复了平静,实则暗中布好了天罗地网。潇诀的护卫假装松懈,楚风的捕快也减少了巡逻次数,连藏书阁的窗户都没修好,故意露出破绽。影狼堂果然上钩,第三夜就派出更多人手潜入,顺利偷走了假抄本,自以为得手,却不知早已被萧猛的人盯上。
几日后,京城传来消息:柳尚书因指使影狼堂盗取岳家祖传典籍,被陛下革职查办,影狼堂也被朝廷清剿。潇诀派人送信来说:“先生的计策太妙了,那本假抄本成了铁证,柳家百口莫辩。”岳平拿着朝廷的赏赐,激动地对沈砚秋道:“先生不仅护了抄本,还为岳家洗清了多年的冤屈!”
风波平息后,学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孩子们在阳光下读书,藏书阁的窗棂被张猛修得更结实了,上面还刻了些简单的花纹。沈砚秋在课上对孩子们说:“面对坏人,光靠勇气不够,还要用智慧。就像这古籍,不仅要守护它的形,更要传承它的魂。”
青禾看着窗外晾晒的古籍,忽然明白,这些黑衣人带来的不仅是危险,更让学堂的人凝聚得更紧密。沈砚秋的智慧、张猛的勇猛、岳平的忠义、潇诀的助力,还有孩子们的警惕,都像书页上的文字,共同书写着守护的故事。
夜色渐深,藏书阁的灯依旧亮着。沈砚秋在灯下继续校勘抄本,青禾在旁研墨,月光透过新糊的窗纸照进来,落在“精忠报国”的批注上,字迹仿佛带着温度。青禾知道,只要这份守护的信念还在,无论有多少暗夜魅影,都无法撼动学堂的文脉,无法熄灭这盏照亮人心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