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穿古的博士生 > 第14集 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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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濒死呕出淡金血沫,太医魂飞魄散认出至尊血脉。王妃染血立于破碎殿门,脚下毒血成潭:“封锁王府!彻查‘毒心种玉’!连根拔起!”甲士统领冷汗透甲:“王妃…王爷尚在闭关…”

王妃冰眸如刀,染血指尖划过统领盔缨:“本宫的话,便是铁律!”

她提笔直指皇城:“有些根埋在九幽之下,要拔,就得掀翻这头顶的天!”

刘太医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揽月阁死寂的余韵里格外刺耳,像冰棱刮过琉璃盏。他瘫在拔步床脚踏上,枯瘦的手指悬在锦被那几处洇着淡金微芒的湿痕上方,抖得几乎要散架,浑浊眼珠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将他吞没。

至尊血脉!

那四个字在他颅腔内轰鸣,震得他神魂欲裂。这岂止是惊世骇俗?这分明是捅破了天!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一地狼藉的污血与毒液残渣,死死钉在殿门口那道深红染血的背影上。王妃依旧静立如渊,面朝庭院残留的摇曳火光与沉沉夜色,仿佛并未察觉身后的滔天巨浪。可刘太医那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的惊骇抽气,以及那如有实质、裹挟着无边恐惧的目光,早已如冰锥般刺入她的感知。

王妃垂在身侧的右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那混合了自身鲜血与幽蓝毒液的粘稠污秽,被捏得更加紧实、冰冷。

她不需要回头。

那口淡金色的血,那点微弱却纯净、带着近乎神圣气息的金芒,以及太医此刻魂飞天外的反应,已如烧红的烙铁,在她被恨意与杀机冻结的心湖上,狠狠烙下一个确认的印记。

这毒,“毒心种玉”,绝非仅仅冲着悦儿的性命而来!

背后之人,所图之巨,所谋之深,足以倾覆这巍巍王府,乃至……动摇九重宫阙!

“呃…嗬……”床榻上,世子易君悦喉间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呻吟,如同幼兽濒死的哀鸣,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韧性。那几处锦被上的淡金湿痕,似乎随着这声呻吟,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光芒稍纵即逝。

“世…世子!”强撑在床榻边的王管事浑身一颤,顾不得自己肩头伤口发黑溃烂传来的剧痛和眩晕,嘶哑着嗓子低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年苍白如纸的脸庞,生怕那一点微弱的气息就此断绝。

刘太医被这声呻吟惊得一个哆嗦,涣散惊骇的目光终于被强行拉回现实。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响。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扑爬了半步,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颤巍巍地再次探向世子裸露在锦被外的手腕寸关尺。

指尖触及冰冷皮肤的刹那,刘太医整个人如遭雷击,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如何?”王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冰冷,平静,毫无波澜,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瞬间割裂了寝殿内凝固的死寂。她没有回头,深红的宫装背影在破碎殿门投下的阴影里,如同一座染血的界碑。

刘太医浑身剧震,几乎要瘫软下去。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尖锐的刺痛强行唤回一丝清明。他强迫自己凝神,将三根枯瘦如柴、却凝聚了毕生功力的手指,死死按在世子的脉门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爬行。只有铅匣内幽蓝毒液腐蚀内壁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如同毒蛇吐信,永恒的背景。

汗水,大颗大颗地从刘太医灰败的额角滚落,砸在冰冷的脚踏上。他脸上的惊骇恐惧并未褪去,反而在极致的专注下,混杂进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茫然与困惑。

“禀…禀王妃…”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带着一种透支生命的疲惫,“世子脉象…奇诡绝伦!似…似枯井将涸,生机几绝…可…可那脉息深处,又…又有一股极其微弱、却至精至纯的…生发之力!如…如地火潜行,暗渊藏光…这…这与古籍所载‘本源枯竭,神脉自守’之相…竟…竟有七分吻合!”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目光下意识地又瞟向锦被上那淡金痕迹,声音抖得更厉害,“只…只是…此等异象,绝非寻常剧毒所能激发!此毒…此毒‘毒心种玉’,其性之烈,其意之诡…恐…恐是专为…专为…”

后面那石破天惊的猜测,卡在他喉咙里,无论如何也不敢吐出。

“专为何物?”王妃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冰锥凿穿坚壁。

刘太医面如死灰,额头重重磕在脚踏边缘的硬木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老臣…老臣万死不敢妄断!只…只知此毒与世子体内异状,纠缠极深!毒力如附骨之疽,正疯狂侵蚀那…那护持之力!如同…如同污秽邪火,意图焚尽…焚尽神藏玉苗!”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带着医者面对绝症时的最后一丝疯狂,“王妃!当务之急,必须立刻压制毒力蔓延!否则…否则一旦那护持之力彻底崩解,世子…世子顷刻便有玉碎之危!”

“玉碎?”王妃终于缓缓侧过半张脸。跳跃的火光勾勒出她冰雕般的下颌线,和沾染着几点暗红血污的侧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余光扫过刘太医,如同极地寒风扫过枯草。“本宫的悦儿,不会碎。”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冻结时空的信念。

“说!如何压制?”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子砸落。

刘太医被那目光中的冰寒与力量慑得心胆俱裂,却又在绝境中抓到了一根稻草,语速骤然加快,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回王妃!需…需以至阳至烈、蕴含磅礴生机的奇珍为引!辅以金针渡厄,强行锁住世子心脉紫府,隔绝毒力侵蚀!老臣…老臣斗胆!王府秘库中,可…可有‘赤阳火莲’?或…或‘九转还阳参’?哪怕只有一片花瓣、一截参须!再佐以…佐以三百年以上‘寒潭冰魄’调和药性,护住心脉!或…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赤阳火莲?九转还阳参?寒潭冰魄?”王妃重复着这三个名字,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念诵无关紧要的清单。她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粘稠的污血在指腹间拉出细丝。

“王管事。”王妃的声音陡然转向床边。

“老…老奴在!”王管事强忍剧痛,挣扎着挺直佝偻的脊背,肩头溃烂的伤口因这动作渗出更多黑血,他却浑然不觉。

“王府秘库,可有此三物?”王妃问得直接。

王管事那张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嘴唇剧烈哆嗦着,几次开合,才发出蚊蚋般的声音:“回…回王妃…赤阳火莲…三年前为贺…贺贵妃千秋,已…已作为主礼献入宫中…九转还阳参…去岁…去岁王爷练功岔了内息,为…为稳固境界,已…已由王爷亲用…至于寒潭冰魄…库…库中存余,上月…上月刚被静心斋取走…说是…说是王爷闭关需用…”

每一个字吐出,都像抽走了他一份生机。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寝殿内,空气彻底凝固。连铅匣内毒液腐蚀的“滋滋”声,都仿佛被这残酷的现实冻结。

刘太医如坠冰窟,眼神彻底灰败下去,喃喃道:“天…天意乎?此…此三物,缺一不可啊!尤其那引子…至阳之物若无,老臣纵有金针,也…也无力回天…”绝望的阴云,沉沉笼罩下来。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打破了死寂。

是王妃。

她缓缓转回身,彻底面向寝殿内部。摇曳的火光终于照亮了她的全貌。那张冰封的脸上,沾着飞溅的暗红血点,眉梢眼角凝结着未散的煞气,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她的视线,掠过瘫软绝望的刘太医,掠过面如死灰的王管事,最终落在那气息微弱、却依旧顽强呼吸的少年身上。

“天意?”王妃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淬炼而出,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力量,“本宫的儿子,命由己,不由天!”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凶刃,刺向王管事:“取纸笔来。现在!”

“是!是!老奴这就去!”王管事如同被鞭子抽中,爆发出最后的气力,连滚爬爬地冲向一旁翻倒的紫檀书案。他粗暴地推开散落的书籍和碎裂的砚台,从抽屉深处翻出一卷保存完好的素白薛涛笺和一支紫玉狼毫,又手忙脚乱地寻了半块未碎的松烟墨,哆哆嗦嗦地在仅存的半碗清水中研磨起来。墨汁混浊,如同此刻殿内所有人的心境。

王妃不再看任何人。她迈步,深红染血的宫装下摆拂过地上粘稠的污血与毒液残渣,却片尘不染。她走到书案前,站定。王管事已勉强铺好薛涛笺,将蘸了墨、墨汁淋漓欲滴的紫玉狼毫双手捧过头顶,递到王妃面前。

王妃伸出左手。那只手,修长,稳定,骨节分明,除了几处细小的擦伤,竟出奇的干净,与右手淋漓的污血形成刺目对比。她稳稳地接过了笔。

笔尖悬停在素白如雪的纸笺上方,凝滞不动。王妃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揽月阁厚重的墙壁,穿透了王府深沉的夜色,直直投向那皇城方向,九重宫阙的最深处!

寝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墨汁从饱满的笔尖缓慢凝聚、最终承受不住重力,“嗒”一声轻响,滴落在雪白的纸笺上,晕开一小团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

王妃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弧度冰冷彻骨,毫无笑意,只有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浇灭的滔天恨意与焚世决绝!

笔锋终于落下。

紫玉狼毫在薛涛笺上疾走,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那字迹,不再是王妃平日的雍容端丽,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每一笔都如刀似剑,带着斩断一切、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

**“皇兄御览:”**

仅仅一个称呼,便让一旁偷眼瞥见的王管事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直呼“皇兄”…这已非寻常奏对!

笔走龙蛇,杀意喷薄而出:

**“九幽毒藤,已噬吾儿心脉!”**

**“赤阳火莲,可焚此獠否?”**

**“三载贡礼,今当璧还!”**

**“半日为期!”**

**“逾时…”**

笔锋在此处狠狠一顿,浓墨几乎将纸笺戳穿!王妃眼中冰封的火焰燃烧到极致,手腕一沉,力贯笔尖,写下最后三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鲜血和生命镌刻,带着斩断一切羁绊的疯狂:

**“…血洗宫门!”**

落款,并非王妃名讳,亦非印玺,而是——

**“易门秦氏,泣血手书!”**

“呼——”

最后一笔收锋,王妃手腕一扬,紫玉狼毫脱手飞出,“夺”地一声,竟深深钉入三丈外一根朱漆殿柱之上!笔杆兀自嗡嗡震颤不止!

素白薛涛笺上,墨迹淋漓,字字如刀,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尤其是那“血洗宫门”四字,猩红刺目(墨中不知何时已混入王妃指尖悄然逼出的精血),如同四把出鞘饮血的凶刃,直欲破纸飞出!

王管事看着那封短短数行、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将整个王朝都拖入血海深渊的“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冻僵,连呼吸都已停止。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疯了!王妃疯了!这…这是要拉着整个天下陪葬啊!

刘太医更是吓得魂飞天外,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裤裆处一片湿热蔓延开来也浑然不觉。

王妃却看也不看那封足以让山河变色的血书。她缓缓抬起那只一直垂着、滴落污血的右手,伸向王管事。

“王承恩。”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冷,更沉,如同万载玄冰下涌动的暗流。

“老…老奴…在…”王管事牙齿疯狂打颤,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

王妃那只染满污血、伤口狰狞的右手,食指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素笺末尾那泣血的落款之上——**“易门秦氏”**!

暗红与幽蓝混合的粘稠污血,立刻在素白的纸笺和墨黑的字迹上,印下一个清晰、刺目、带着浓烈血腥与腐朽气息的指印!

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

“以此印为凭。”王妃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遣‘影枭’,用最快的路。送入‘养心殿’。亲手,交到‘他’的御案之上。不得有误。”

“影…影枭?!”王管事如遭五雷轰顶!那是王府最深、最暗、直属于王妃的死士!非倾覆之祸绝不动用!而“养心殿”…更是陛下日常批阅奏章、接见近臣的绝对禁地!王妃这是…这是彻底撕破脸了!再无半分转圜余地!

“再敢多言一字,”王妃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铸的实质寒芒,瞬间刺穿王管事所有的恐惧和犹豫,“便如此柱!”

她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向着方才紫玉狼毫钉入的朱漆殿柱方向,凌空虚虚一按!

无声无息。

三丈外,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坚硬金丝楠木殿柱,自狼毫钉入之处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细密的裂纹!紧接着,“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整根巨柱,竟从中段轰然向内坍陷、断裂!上半截沉重的殿柱裹挟着破碎的梁木瓦砾,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猛地向内倾倒下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烟尘碎木冲天而起!断裂的巨柱狠狠砸在寝殿内狼藉的地面上,距离世子床榻不过丈余!飞溅的碎木和尘土扑了刘太医和王管事满头满脸!

烟尘弥漫中,王妃深红的身影岿然不动,只有宫装下摆在气浪中微微拂动。

“去!”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王管事彻底空白的大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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