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燃烧生命斩破宫门,血雾中只看见皇帝冷漠的脸。
“皇兄,求你赐药救燃儿!”
殿内龙椅上的男人却将火莲碾碎在脚下:“那孽种早该随他父亲去死。”
“你...说什么?”
皇帝轻抚龙椅浮雕:“皇室血脉,岂容污浊?”
世子睫毛上的冰霜碎裂声,成了压垮秦澜的最后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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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我者——死!!!”
那声嘶吼根本不是人嗓所能发出,更像是濒死凶兽撕裂喉管的最后咆哮,裹挟着灵魂燃烧的疯狂,狠狠砸进每一个禁卫军耳中。秦澜整个人化作一道凄厉的深红血虹,无视了前方如林的矛戈,无视了头顶再次响起的破罡弩机括绞紧的死亡颤音,目标只有一个——那扇紧闭的、象征着九五至尊的玄铁宫门!
深红宫装被体内迸发的毁灭性力量撕扯,猎猎狂舞,边缘在炽热气流中焦黑、翻卷。她周身数丈内的雨水被瞬间蒸干,炽白水汽如同沸鼎掀盖般冲天而起,将她模糊成一道裹着血与火的恐怖幻影。手中那柄嗡鸣刺耳的长剑,剑锋所向,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禁卫军统领脸色死白,心脏被那扑面而来的、玉石俱焚的惨烈意志攥得几乎停止跳动。“拦住她!”他嘶吼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破音。长枪下意识地爆刺而出,枪尖撕裂空气,直取那道深红流光的核心!
“滚开!”秦澜的咆哮如同九幽罡风。
她甚至没有挥剑格挡!只是身形在极致的速度中诡异地一扭!嗤啦!枪尖撕裂了她腰侧深红的宫装,带起一溜滚烫的血珠,瞬间被蒸发成腥红雾气!这点皮肉伤,与她体内经脉寸寸碎裂、生机疯狂燃烧的剧痛相比,微如尘埃!
“噗嗤!”
“呃啊!”
就在她与统领擦身而过的瞬间,身后传来利器入肉的闷响和铁鹰压抑的痛吼。秦澜眼角的余光瞥见铁鹰魁梧的身体猛地一晃,一柄禁卫的长刀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胛,鲜血狂涌!但铁鹰那双充血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统领身上,布满血污的脸上只有一种扭曲的疯狂——“为王妃开路!”
“铁鹰——!”秦澜的心像是被毒蛇噬咬,剧痛无比,但这痛楚瞬间被更汹涌的毁灭烈焰吞没。不能停!燃儿在等!她的孩子……心脉要彻底冻结了!
“拦住她!快!”统领惊骇欲绝,调转马头嘶吼。宫墙上,第二波破罡弩箭带着刺穿耳膜的厉啸,如同黑色的死亡暴雨,倾泻而下!目标,正是秦澜那道决绝冲向宫门的深红身影!
“王妃小心!”
“狗皇帝,我跟你拼了!”
王府死士的狂吼炸开。数道黑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侧面、从后方,不顾一切地迎着那片致命的箭雨扑了上去!他们用身体,用残破的兵刃,甚至用同伴尚未倒下的尸体,构筑起一道短暂的血肉堤坝!
噗!噗!噗!
沉闷的贯穿声响成一片。血雾在冰冷的雨水中猛烈爆开。一个死士被巨大的弩箭贯穿胸膛,钉死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双手却死死攥住箭杆;另一个被射穿大腿,身体被带得横飞出去,撞歪了另一支射向秦澜后心的弩箭!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但他们的眼神,至死都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
这些以命铺就的瞬间空隙,对秦澜而言已足够!
她冲到了紧闭的宫门前!玄铁铸造的门扉冰冷、厚重、坚不可摧,上面狰狞的狴犴兽首在电光下反射着无情的幽光,如同盘踞的巨兽,嘲笑着凡人的绝望。
“给我——开——!!!”
秦澜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燃烧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尽数灌注于手中那柄嗡鸣欲裂的长剑!她双手握剑,高高擎起,整个人仿佛要融入那剑光之中!深红的宫装残片在狂暴的气流中狂舞,如同浴血的凤凰最后一次振翅!剑身亮得刺眼,周围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剑,裹挟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悍然劈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万载玄冰被强行撕裂的刺耳锐鸣!
“嗤——嗡——!!!”
一道刺目欲盲的亮白剑痕,硬生生烙印在冰冷的玄铁宫门之上!剑痕所过之处,玄铁发出哀鸣,竟如热刀切蜡般向内熔蚀、塌陷!无数细密的裂纹从剑痕中心疯狂炸开、蔓延!炽热的白气与狂暴的剑气混杂着秦澜喷溅而出的鲜血,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剑痕中猛烈喷射出来!
“轰隆隆——!”
整个宫门剧烈地震动起来!那根粗如儿臂、死死顶在门后的玄铁横栓,在这沛然莫御的力量冲击下,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嘎吱!嘎吱!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穿透雨幕!横栓中部,竟肉眼可见地向下弯曲、变形!
宫门内侧,死死顶住门栓的数十名金甲禁卫被这隔山打牛的恐怖力量震得东倒西歪,口鼻溢血!他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这……这还是人力所能及吗?
“门……门栓要断了!”一个禁卫失声尖叫。
“顶住!死也要顶住!”军官嘶声力竭。
“开——!!!”
秦澜的嘶吼已不成人声,那是灵魂在燃烧殆尽前最后的咆哮!她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口鼻中涌出的不再是暗红的污血,而是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但她握剑的双手,如同铁铸,没有丝毫动摇!剑光再次暴涨!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巨响!
那根象征皇权威严的玄铁横栓,终于不堪重负,从中轰然断裂!断裂的金属碎片如同炮弹般向内激射,带起一片惨嚎!
紧闭的、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冰冷秩序的宫门,终于在这位燃烧生命的母亲面前,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扭曲的缝隙!炽热的白气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门缝中冲涌而出!
殿内温暖的烛火光线,刺破了门外冰冷的雨幕和血腥的黑暗。
秦澜眼前一片血红模糊,那是生命燃烧到尽头的光晕,也是喷溅的血雾。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扯动的残破木偶,踉跄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那道沉重的宫门缝隙,扑了进去!
温暖。干燥。与门外炼狱截然不同的檀香气息。
还有……死寂。
预想中的层层护卫,如临大敌的禁军高手,统统不见。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揽月阁大殿深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九龙金漆宝座。座上,身着明黄常服的男人,一手支颐,一手随意搭在扶手的龙首浮雕上,正静静地看着她。烛光跳跃,映着他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
皇帝。
她的皇兄。
秦澜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张脸上,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杀意、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被抽空。她踉跄着向前扑跌了几步,染血的残破裙裾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拖出长长的、刺目的暗红痕迹。手中那柄斩开了玄铁宫门的长剑,“哐当”一声脱力坠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哀鸣。
“皇兄……”秦澜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涌上的血腥气。她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仰起脸,那张曾经风华绝代的面孔此刻惨白如金纸,布满血污和纵横的泪痕,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最后一点卑微的、疯狂的希冀之火,死死钉在皇帝脸上。
“求你……赐药……救燃儿!”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自己的喉咙,“火莲!只要火莲!皇兄!他是你亲外甥啊!他快死了!求你!”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在她脸上肆意奔流。
殿内死寂。只有她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殿外透过门缝传来的、尚未止息的惨烈厮杀声,形成诡异而残酷的对比。
龙椅上,皇帝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了自己明黄袍服的下摆。那里,静静躺着一朵奇物。它形似火焰凝固,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赤金与深红交融的色泽,中心一点花蕊跳跃着流动的金芒,散发出奇异的、温暖而蓬勃的生命气息——千年火莲!
秦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点希冀的火苗猛地窜高!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一步,沾满血污的手伸向那朵能救她儿子性命的神物:“火莲!给我!皇兄!求求你!燃儿他……”
“他快撑不住了!冰霜……冰霜已经封到喉咙了!”殿外,刘太医那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哭喊声,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秦澜的耳膜,也穿透了宫门的缝隙,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皇帝搭在龙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抬起了眼。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他看着台阶下那个匍匐在地、如同乞丐般哀哀求告的妹妹,看着她伸出的、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看着那朵就在他脚下的火莲。
然后,他动了。
明黄的靴底抬起,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力量,轻轻落下。
“啪嚓。”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大殿里,却如同惊雷炸开。
靴底,精准地碾在了那朵流光溢彩、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千年火莲之上。
赤金与深红交织的奇异花瓣,在那只象征着人间至尊的靴底下,瞬间变形、碎裂、碾入冰冷的金砖缝隙。那跳跃的金芒花蕊,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光芒倏然黯淡、熄灭。一股奇异的焦糊气息混合着被碾碎的花香,极其微弱地弥漫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秦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被碾碎的火莲残骸,只差寸许。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颜色,灰败如同死尸。那双燃烧着最后希冀的眼睛,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扩散,里面的光,像是被投入了万年冰窟,迅速熄灭、冻结,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空洞。
她呆呆地、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男人。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
“……你……”她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一个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识的音节,像是喉咙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又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皇帝迎着她那彻底死寂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厌倦。他碾着火莲残骸的靴底,甚至还轻轻地、来回捻动了一下,仿佛要彻底断绝那最后一点生机。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宣判般的冰冷:
“那孽种,”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早该随他父亲去死。”
“……”
秦澜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她跪着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要栽倒。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又像是瞬间被抽成了真空。所有的声音——殿外的厮杀、雨声、惨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男人那冰冷刻毒的话语,在死寂的大殿里反复回荡、撞击。
孽种……随他父亲……去死……
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凝聚,那不是泪水,而是比万载玄冰更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你说……什么?”她终于挤出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铁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皇帝似乎终于厌倦了这无言的僵持。他不再看她,目光漠然地扫过脚下那团被彻底碾碎的、如同烂泥般的火莲残骸,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意味,轻轻抚摸着身下龙椅扶手上那只狰狞威严的龙首浮雕,感受着那冰冷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属触感。
“皇室血脉,”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睥睨众生的冷酷,“岂容污浊?”
“污……浊……”秦澜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沫。
“轰——!”
殿外,一道前所未有的、撕裂苍穹的惨白电光骤然劈落!瞬间照亮了揽月阁大殿内的一切!照亮了秦澜脸上那彻底崩碎的绝望和疯狂!也照亮了龙椅上,皇帝那张在金漆龙椅衬托下、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脸!
紧接着,那仿佛积蓄了整夜的、要将整个天地都砸穿的恐怖雷声,终于轰然炸响!
“轰隆隆——!!!”
这惊雷仿佛砸在了秦澜的头顶!
然而,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雷声之中,一个极其微弱、极其细微的声音,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雷声的屏障,刺穿了厚重的宫门,无比清晰地刺入了秦澜的耳中,刺入了她早已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那是——
“喀啦……”
一声极其细微、极其清脆的……冰裂之声。
像是什么薄脆的东西,终于承受不住极致的严寒,彻底碎裂开来。
秦澜猛地扭头,血红的视线死死钉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殿内殿外的宫门缝隙!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门后那张小小的、被冰霜覆盖的脸!
世子睫毛上……最后凝结的冰霜……碎了!
最后一道惊雷,在她残破的躯壳内、在她彻底焚毁的世界里,悍然劈落!将她仅存的一切,炸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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