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穿古的博士生 > 第20章 寒霜碎修罗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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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澜撞开宫门时,燃儿睫毛上的冰霜正簌簌碎裂。

她眼睁睁看着皇帝碾碎火莲:“孽种早该随他父亲去死。”

“皇兄,燃儿是你亲外甥啊!”

皇帝抚过龙椅浮雕:“皇室血脉,岂容污浊?”

殿外传来冰霜冻结喉咙的细微声响。

秦澜眼底最后的光熄灭了。

她周身蒸腾的血雾骤然凝固,化作墨色霜花。

“污浊?”她低笑,齿缝渗出黑血,“那便让这污浊……淹了你的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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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揽月阁空旷得能吞噬魂魄。殿外是炼狱的厮杀与暴雨,殿内却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爆响,还有秦澜自己那破败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抽吸都撕扯着五脏六腑的裂口。金砖地面冰冷坚硬,她单膝跪地的姿态狼狈不堪,深红宫装早已被血浸透,边缘焦黑蜷曲,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拖出蜿蜒狰狞的暗红痕迹。那柄曾斩开玄铁宫门的剑,孤零零躺在几步外,剑身嗡鸣已歇,只余下一种濒死的黯淡。

视线艰难地聚焦。

九龙金漆宝座高踞在层层玉阶之上,烛光跳跃,将那张脸映得半明半暗。她的皇兄,支颐而坐,明黄常服的袍角垂落,正好覆住金砖上那一小片狼藉——被碾入尘泥的赤金深红花瓣残骸,几点黯淡焦枯的花蕊粘在冰冷的砖缝里,最后一丝奇异的暖香也被浓重的血腥和檀香彻底吞噬。

“皇兄……”

两个字,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从撕裂的喉咙深处挤出来,裹着浓稠的血沫腥气。她仰着脸,惨白如金纸的面孔上血污纵横,泪水冲刷出道道沟壑,眼底却烧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疯狂的炭火,死死钉在皇帝脸上。

“求你……赐药……救燃儿!”嘶喊破空,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剐过喉骨,“火莲!只要火莲!皇兄!他是你亲外甥啊!他快死了!求你——”滚烫的泪混着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冰冷的地面砸开小小的血花。

殿内依旧死寂。只有她粗重骇人的喘息在空旷中回荡,与殿外兵刃交击、濒死惨嚎的声响隔着厚重宫门,交织成一场残酷的默剧。

皇帝的目光,终于从自己沾了些许花泥的明黄靴尖上抬起。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古井无波,映着阶下匍匐的妹妹,映着她伸出的、沾满血污污泥、徒劳抓向虚空的手,映着她眼底那点垂死挣扎的微光。

然后,他动了。

动作从容得令人心寒。明黄靴底抬起,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轻轻落下,不偏不倚,再次碾在那团已然不成形状的火莲残骸上,甚至带着一丝清理秽物的意味,左右捻动。

“啪…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如同惊雷炸响。

秦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团被彻底践踏的生机,不足三寸。她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灰败如尸。瞳孔猛地放大,扩散,里面那点拼命燃烧的、名为“希冀”的炭火,被这轻描淡写的一碾,彻底扑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能将灵魂都冻裂的空洞。

她呆呆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脖颈的骨骼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断裂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灌满了绝望的铅。

“…你……”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不堪的气音,更像濒死野兽喉骨的震颤。

皇帝迎着她彻底死寂的目光,脸上连一丝涟漪也无。他收回了靴子,目光掠过脚下那团狼藉,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手指转而搭上龙椅扶手那狰狞的龙首浮雕,指腹沿着冰冷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属纹路缓缓摩挲,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意味。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凿穿金玉殿堂,带着宣判万物的冷酷:

“那孽种,”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万载寒冰的毒,“早该随他父亲去死。”

“轰——!”

秦澜的身体猛地剧震,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轰中!单膝跪地的身躯晃了晃,几乎向前扑倒。脑子里“嗡”的一声长鸣,像是支撑天地的最后一道梁柱轰然坍塌,又像是瞬间被投入了真空的深渊。殿外的厮杀、雨声、濒死的呼喊……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男人那冰冷刻毒的话语,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反复撞击、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化作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魂。

孽种……随他父亲……去死……

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嘴唇哆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死寂空洞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凝聚、沉淀。不是泪,是比北境万年冻土更深的寒,是能焚尽九霄的黑色业火。

“…你说……”她终于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打磨锈蚀的铁皮,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的平静,“…什么?”

皇帝似乎彻底厌倦了这无谓的僵持。他不再看她,目光漠然地扫过脚下那团象征彻底毁灭的残渣,如同扫视尘埃。摩挲龙首浮雕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出冷硬的白色。

“皇室血脉,”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刀,剖开世间最无情的法则,“岂容污浊?”

“污……浊……”秦澜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抠出的血块,带着黏腻的腥气。

“轰隆——咔——!”

殿外,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电光撕裂了浓墨般的雨夜苍穹,瞬间将揽月阁内照得亮如白昼!刺目的强光穿透高窗,清晰地照亮了秦澜脸上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轮廓彻底崩碎、被无边疯狂吞噬的瞬间!也照亮了龙椅上,皇帝那张在金漆龙椅的衬托下、冰冷坚硬如同神祇塑像的脸!

紧随其后的,是积蓄了整夜、足以将乾坤都砸穿的恐怖雷声!

“轰隆隆——!!!”

这雷声如同巨锤砸在秦澜的颅顶!

然而,就在这足以震裂耳膜的、毁天灭地的轰鸣之中,一个极其细微、极其清脆的声音,却如同世间最锋利也最寒冷的冰锥,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雷声的屏障,穿透了厚重的宫门,无比清晰地刺入了秦澜的耳中,刺穿了她仅存的一丝意识,狠狠扎进了神魂最深处——

“喀…啦……”

像是最薄脆的琉璃,在极致深寒中,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碎裂开来。

秦澜猛地扭过头!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血红的、几乎要裂开的眼珠,死死钉向那道被她撞开的、扭曲的宫门缝隙!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玄铁与木料,灼烧般落在宫门之外,落在那个小小的、躺在冰冷湿透的锦褥上、被冰霜覆盖的身影上!

世子……燃儿……睫毛上……最后凝结的冰霜……碎了!

最后一道惊雷,不是响彻天际,而是在她残破躯壳的内里,在她彻底化为灰烬的世界中,悍然劈落!将她仅存的一切——作为母亲的心,作为人的魂——炸得灰飞烟灭!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殿外震天的厮杀声、刘太医绝望的哭嚎、铁鹰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声音都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声细微的、代表着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喀啦”冰裂声,在她死寂的颅内反复回荡、放大,每一次回响都像一把钝锯,来回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金銮殿上,皇帝依旧端坐,指尖漫不经心地描摹着龙首浮雕冰冷的鳞片。他俯视着阶下那个彻底僵住的女人,看着她脸上最后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被抽离,看着她空洞的眼眸里最后一点光彻底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能将万物都冻结的黑暗。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一丝厌倦,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污浊已清。”他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公务,“禁卫。”

殿角阴影里,空气无声地扭曲了一下,一个全身裹在玄甲中的身影幽灵般浮现,单膝跪地,甲叶摩擦发出极轻的金属冷音。

“清理干净。”皇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甚至没有在秦澜身上停留一瞬,仿佛她已是一具无需在意的死物。

“遵旨。”玄甲身影低沉的应诺如同地府刮来的阴风。他缓缓起身,腰间悬挂的狭长佩刀无声出鞘半寸,刃口在烛光下流淌着幽蓝的寒芒,一步,一步,朝着阶下那尊凝固的“石像”走去,皮靴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叩响。

那叩响声,越来越近。

就在那玄甲禁卫距离秦澜仅剩三步之遥,幽蓝刀锋即将完全离鞘的刹那——

阶下那尊“石像”……动了。

不是踉跄,不是挣扎,而是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非人韵律的……抬首。

秦澜的头颅,一寸一寸地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流畅。颈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如同生锈的机括在强行运转。她散乱沾血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道缝隙,露出下面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

再不是空洞,再不是死寂。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黑。如同被泼入了最浓稠的墨,吞噬了所有的眼白与瞳仁,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情绪。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的、能湮灭万物的黑暗深渊。那黑暗深处,又仿佛有一点极细微的猩红在无声燃烧,如同九幽地狱深处永不熄灭的业火。

玄甲禁卫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北境最冷的罡风更刺骨,比面对千军万马更令人窒息。他握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幽蓝的刀锋停滞在半出鞘的状态,竟不敢再向前递进一寸!

皇帝摩挲龙首浮雕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他微微蹙眉,深邃的目光终于带上一丝审视,重新投向阶下那个身影。

“污浊……已清?”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嘶哑,破碎,如同砂砾摩擦着锈蚀的铁皮,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属于人间的温度。

是秦澜。

她维持着半跪的姿态,头颅抬起,散乱发丝间那只纯黑的、燃烧着一点猩红的眼,穿透发丝的缝隙,死死钉在龙椅之上。那只完好的、尚能视物的眼睛,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周遭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同样死死地、带着一种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怨毒,锁住了皇帝的脸。

“你碾碎火莲……”她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却比哭更狰狞万倍,黑红的血沫不断从齿缝间渗出,顺着下颌滴落,在金砖上砸开一朵朵细小的、污秽的花,“你说我儿……是孽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尖啸,“你说他……污浊?!”

最后一个“浊”字出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秦澜周身早已被血浸透、被剑气撕裂的深红宫装,无风自动!不是飘拂,而是剧烈地鼓荡、膨胀!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力量正从她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最深处,不可遏制地喷涌爆发出来!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密集响起。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腕、脸颊——那些被剑气撕裂、被枪尖划破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骇人的变化!翻卷的皮肉迅速变得灰败、干瘪、失去所有血色,伤口边缘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冰晶!那冰晶如同活物般,飞快地沿着伤口向四周蔓延、覆盖!

更恐怖的是她周身蒸腾的气息。之前燃烧生命时散逸的灼热血雾,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压缩、冻结!丝丝缕缕猩红的气流在她身体周围疯狂旋转、凝聚,颜色迅速加深,由赤红转为暗红,再由暗红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黑!那墨黑的气息不再灼热,反而散发出一种冻彻骨髓的、灭绝生机的极寒!

整个揽月阁大殿的温度,骤然暴跌!

温暖的烛火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疯狂摇曳、明灭不定,火苗被压得极低,发出濒死的“噼啪”声。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以秦澜跪倒之处为中心,一层肉眼可见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幽暗黑霜,如同瘟疫般无声无息地急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砖石发出细微的“咔咔”冻结声。

“嗬……嗬嗬……”秦澜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她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眼白部分正被一种诡异的灰黑色飞速侵蚀、覆盖!连同那只彻底化为黑暗深渊的左眼,两只眼睛正以恐怖的速度趋向同一种非人的纯粹墨色!只有瞳孔深处那一点猩红,燃烧得越发刺目,如同地狱之眼!

她微微侧过头,那只正被墨色吞噬、瞳孔深处燃烧着猩红的眼睛,转向了离她仅有三步之遥、如临大敌的玄甲禁卫。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柄出鞘一半、流淌着幽蓝寒光的狭长佩刀上。

只一眼。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预兆。

玄甲禁卫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带着浓烈死亡与灭绝气息的极寒瞬间攫住了他全身!手中那柄淬炼了无数凶魂煞气的幽蓝长刀,刀身猛地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嗡鸣!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击!

“咔!”

一声脆响!

那坚硬无比、百炼精钢的刀身之上,竟然凭空炸开了一道细密的黑色裂纹!裂纹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瞬间遍布整个刀身!幽蓝的光芒在裂纹处骤然黯淡、熄灭!

“噗!”

玄甲禁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离口的瞬间,竟在空中凝成了无数细小的暗红色冰晶!他魁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猛退数步,包裹全身的玄甲表面,竟也无声无息地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霜!每一步踏在金砖上,都留下一个带着霜痕的沉重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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