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的视线定在古城入口那几处残留的幽蓝光斑上，指尖下意识地来回刮蹭着寒锥的金属壳。刚才监守者的低频嗡鸣还在他耳道里回响，他不想再平白惹出别的麻烦。他稍稍退后，掌心漫出淡银色的微光，地面下的铁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上浮，顷刻间聚成一道半人高的实心铁闸。铁闸的边沿还生出几圈尖锐的铁刺，分毫不差地嵌进古城入口的石缝。
“应该能撑一会儿。”他对自己说，随即转过身，向矿道的方向走。靴底碾过地上智械的残骸碎片，带起一串细碎的“咔嗒”声。可他后颈的皮肤一阵紧缩，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不会还有监守者没出来吧……”他心里嘀咕着，脚下快了几分，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压了下去。
古城传送门边，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女子安静地站着。两条巨大的机械臂悬在她身体两侧，幽蓝色的外甲与监守者的躯体是同一种材质，关节处还沾着新鲜的岩层碎屑。金属指节开合时，闪着冷硬的光。她没戴眼罩，一双淡绿色的瞳孔直直地望着白景消失的方向，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任何温度：“凋零小姐，您看刚才那位的反应，直接拆解防火墙，还能承受监守者的围攻。主上要找的会是他吗？”
被称作“凋零”的黑发女子斜靠在传送门的石墙上，耳廓上别着一枚暗紫色的水晶，指尖正漫无目的地划过袖口的星纹图案。她听到这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语调懒散：“蒙眼女，你忘了主上的规矩？每个试炼者的任务都是单独定制的。他能拆防火墙，不代表能抵抗星核的侵蚀。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沉色。
“敢直接跟试炼系统反着来的，他倒是第一个。下界那边，焰魔的意识封锁了载体代码，但星核还困在他身体里，余烬圣殿现在就是个谁碰谁倒霉的烂摊子。天堂那边，我哪知道，联系都断了几年了。赫菲娅说末地主岛没有异动，可她那位老祖宗，那头上古末影龙，已经完全被星核控制了。四枚星核，两枚已经有了躯体，剩下两枚下落不明。这时候冒出来个不按套路走的，确实有点意思。”
蒙眼女的机械臂轻微摆动，幽蓝的光晕在掌心闪烁：“那我们继续观察？”
“当然，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矿道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铁锈气味。白景点燃一支火把，橙红色的光束在岩壁上来回晃动，照亮了满墙颜色深浅不一的矿石痕迹。他踩着脚下的碎石子往里走，靴尖忽然踢到一个沉重的物体。他低头一看，火把的光正好落在一截锈迹斑斑的铁轨上。铁轨的边缘已经卷起，表面的锈层用手一碰就簌簌地掉落。旁边还翻倒着一辆矿车，车厢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积尘被气流一吹，呛得他扭开了脸。
“总算没白跑一趟。”他心里一松，蹲下身正准备去搬铁轨，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嗡鸣——是寒锥。
六具寒锥原本安静地悬浮在他身侧，此刻却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对准了矿道的深处。炮身的银白染上了一层暗红，炮口微微扬起，锁定黑暗中的某个方位。白景立刻站起身，将火把举得更高了一些。在橙色光线能照到的极限处，十几对荧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细长的躯体贴着铁轨蜿蜒移动，鳞片刮过铁轨，发出“嘶啦”的刺耳摩擦声。但比他在普通矿道里见过的要粗壮一圈，躯体上还挂着暗黑色的粘稠液体，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
“真会挑时候。”白景咂了下嘴，抬手就准备召回寒锥切换成浮游炮模式。
他还没来得及把面板掏出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道他熟悉到心跳都漏了一拍的俏皮嗓音：“小白～你果然在这里，刚刚在干什么啊？”
白景的背脊骤然绷直，肌肉硬得硌人，连寒锥发出的嗡鸣都仿佛弱了下去。他一点点地转过身，看见爱莉希雅正提着一盏菱形的水晶灯。她淡粉色的裙摆上沾了些矿道的灰尘，水晶灯的暖光把她的脸颊映照得十分柔和。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了平日里的笑意，反而像是罩着一层浅雾，透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白景身旁泛着红光的寒锥，然后落到矿道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潜行者身上。她嘴角的弧度没变，语气却很轻，没什么重量，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试探：“这里好像不止有铁轨吧？小白，你看这些潜行者。
白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火把，指缝里还沾着之前拆解智械时留下的金属碎屑。（糟了，水晶花瓣没处理干净？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张了张嘴，想编个理由说这些苦力怕，是突然冒出来的，可一对上爱莉希雅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堵了回去。之前在古城骗她去休息，现在又在矿道里被她撞见危险，再找借口，只会让她更起疑心。
寒锥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紧张，炮口的红光又盛了几分，引得矿道深处的潜行者们发出一阵细碎的嘶鸣。
爱莉希雅提着水晶灯，往前走了两步。暖光落在白景的手背上，照亮了那些细小的金属碎屑。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里别着一朵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瓣——和他身上之前放着的那朵完全一样。
“小白，你以为我没发现吗？”她的语气软了下来，还带上了一点委屈。
“你说去回收铁轨，可花瓣传回来的画面，先是古城里的智械残骸，后是城里的监守者，再然后是你身上的类律者反应，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呀，回去之后也该讲讲你的故事了吧，我亲爱的程序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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