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内的空气毫无征兆地稠滞起来，火把的焰心剧烈地跳动，投在岩壁上的光影随之摇晃，将白景的轮廓拉扯得支离破碎。他的视线钉在爱莉希雅胸前那枚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瓣上，指尖已在无意识间将寒锥的金属外壳攥得死紧，连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失了血色。那枚花瓣，此刻正持续不断地逸散出柔和的微光，那光芒本身，就是对爱莉希雅质问最直接的佐证。
亚空编辑权限失效的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反复回闪，他很清楚，这一次，任何搪塞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白景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所有预先编好的说辞都凝固在喉咙深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目光游移，完全不敢与爱莉希雅那双褪去所有笑意的眼眸对视，只好将视线投向地面那些蠢蠢欲动的潜行者。荧绿色的复眼在黑暗中明灭，细长扭曲的躯体在锈蚀的铁轨上缓慢蠕动，只因畏惧寒锥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才不敢贸然上前。
“就是……路过古城时，突然想起来匠魂熔炉还缺一把锻锤。我猜想古城里或许有废弃工坊的线索，就进去转了转。”
“哦？废弃工坊？”爱莉希雅手里的水晶灯向前递了递，暖黄色的光晕顺着她的指尖，精准地落在了白景沾满铁屑的袖口上。她唇角的弧度未变，语气却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轻巧。
“可是小白之前明明说，是去回收古城外围那条人工矿道的铁轨。怎么突然就绕到古城深处找锻锤了？是矿道的铁轨不够用，还是说……古城里藏着比铁轨更重要的东西？”
白景的脸颊窜起一阵热意。他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靴底磕碰到一节废弃铁轨，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回响。这突兀的声响似乎刺激到了黑暗中的生物，数对荧绿色的眼睛骤然亮起，细长的躯体开始加速向前蠕动，扬起一片积尘。寒锥的能量核心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炮口的红光愈发凝实，将那些躁动的怪物牢牢锁定。
“那是个意外！”白景抓住这个机会，急忙转换话题，手指着矿道深处，“我进入古城时，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大脑突然嗡的一声，就是那种极低频的共振，然后监守者就启动了。”
他语速极快，试图用这个理由将“主动拆解防火墙”的事实彻底掩埋。然而话音刚落，便撞上了爱莉希雅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意外？”爱莉希雅抬起手，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后，水晶灯的光在她眼底汇聚成一点，亮得有些灼人。“小白身上的律者能量反应，也是意外吗？”
她又向前踏了一步，距离近到白景能感受到她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她的声音压低了，每一个字却都异常清晰，“花瓣记录回来的影像里，你用银白色的光凝固成铁闸封锁古城，用那些可以自行飞行的剑拆解智械，还有……在和监守者战斗时，你身上涌出的那种，和我有点相似，但质感更冷冽的能量，那又是什么呢？”
“我……”
他刚开口，一声尖锐的嘶鸣从矿道深处炸响！那些潜行者终于耗尽了耐心，十几条细长的躯体同时发力，鳞片与铁轨摩擦，爆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径直朝两人扑来。
“小心！”
白景几乎是凭借本能将爱莉希雅拽到自己身后，同时抬手召回所有寒锥，“切换浮游炮模式，实体化铁刃！”寒锥瞬间变形展开，炮口延伸出半尺长的实体刀刃，以环形防御阵列护在两人身前。“铛”的一声巨响，精准地格挡住了第一只潜行者的猛扑。
但潜行者的数量实在太多。一只怪物绕开防御阵，带着腥臭的暗黑色粘液，扑向爱莉希雅的后背。
白景瞳孔骤缩，掌心爆发出刺目的淡银色强光——地面上的铁屑、铁轨表层的锈斑，甚至不远处矿车上的破损铁片，全都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剥离、牵引至半空，在电光火石间凝成一张致密的铁网，分毫不差地将那只偷袭的潜行者网罗其中。铁网的网格内壁更是瞬间生出无数尖刺，彻底贯穿了怪物的躯体，暗绿色的汁液顺着网格滴落。
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出自战斗本能，他甚至没有经过思考。直到做完之后，白景才悚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但还好刚才使用的权能是她那个世界没有的律者权能，但寒锥是后理之律者核心仿制的神之键。
爱莉希雅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试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认真。她看看白景掌心尚未完全散去的银光，又看看那张禁锢着潜行者的铁网，轻声开口：“小白，你看，你其实很擅长保护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软化下来，没了方才的压迫感，反而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事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下去的吗？”
白景握着寒锥的手指缓缓松开。他看着爱莉希雅眼底的认真，想起两人一同搭建临时住所、一同在合成台前研究配方的点滴，心中那道紧绷的防线，开始出现裂痕。矿道里，其余的潜行者还在嘶吼挣扎，寒锥的嗡鸣声依旧在耳畔回响，可这一切，都敌不过爱莉希雅那句“一起活下去”的分量。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直视爱莉希雅，声音有些干哑：“爱莉，你……真的想知道？”
水晶灯的暖光静静地洒在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上。爱莉希雅凝视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嘴角的笑意重新变得温暖，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真实。
“嗯，我想知道。不管是程序员小白，还是会使用奇怪能量的小白，我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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