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血腥气息浓得化不开。
柳如眉抱着沈砚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军医被紧急召入,看到沈砚后背那透体而出的断剑和汹涌的鲜血,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贯穿伤…伤及肺腑…失血太多…神仙难救…”老军医的声音带着颤抖。
“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柳如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军医的衣袖。
赵祯呆立在血泊中,脸上凝固着沈砚的鲜血,眼神空洞地看着军医围着沈砚施救,看着那柄刺穿沈砚身体的断剑被小心翼翼拔出,看着鲜血如同泉涌…
他胸前的龙形胎记在昏暗灯光下若隐若现,与沈砚胸前那被鲜血浸透的胎记,刺眼地呼应着。
“三个…死两个…够了…”
沈砚微弱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这个他恨之入骨、视为毕生大敌的“兄长”,竟然在最后关头,用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为什么?为了那可笑的“血脉”?还是…为了阻止赵元杰最后的疯狂?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茫然、恐惧、荒谬和一丝微弱刺痛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赵祯的心头。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眼前混乱的救治场面,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孤独。
?1.开端:兵临城下,献祭危机?
沈砚重伤垂危、生死未卜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刚刚经历剧变的汴京城。恐慌如同潮水般蔓延。
而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报——!急报——!”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入韩琦坐镇的临时帅府(原枢密院):
“大帅!西夏王李元昊!亲率十万铁骑!已至汴京城外三十里!前锋已开始围城!李元昊放出话来…交出沈砚将军和照心镜!否则…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屠…屠城三日!”
轰!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帅府内所有将领、官员,无不脸色剧变!
“十万大军?!李元昊…他…他背信弃义!”
韩琦须发戟张,一拳砸在案上!他本以为李元昊得了照心镜,会遵守承诺退兵,至少暂时不会发难。
没想到,此人狼子野心,趁汴京内乱未平、沈砚重伤、人心惶惶之际,竟倾巢而出,兵临城下!以屠城相胁!
“韩帅!沈将军重伤垂死,如何交出?那李元昊分明是借机生事,欲灭我大宋!”一名将领怒吼。
“交出沈将军?绝无可能!”另一名将领拍案而起,“沈将军乃国之柱石!更是…更是先帝血脉!岂能交给西夏蛮夷!”
“不交?”
一名文官打扮的官员(原赵祯心腹)却瑟瑟发抖地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
“韩帅!诸位将军!十万大军啊!城内守军不足三万!且人心惶惶!如何抵挡?若不交出沈砚…那…那李元昊真会屠城啊!汴京百万生灵…将…将尽遭涂炭啊!”
“是啊!韩帅!沈将军…沈将军伤势沉重,恐怕…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不如…”又有几名官员附和,眼神闪烁,意思不言而喻——牺牲沈砚一人,换取全城平安!
“放屁!”韩琦怒目圆睁,如同暴怒的雄狮,“谁敢再说此等卖国求荣、忘恩负义之言,老夫立斩不赦!沈将军为保大宋江山,诛杀国贼,身负重伤!尔等不思报效,竟欲将其献于敌酋?!良心何在?!气节何在?!”
帅府内,主战派与主和派(实为投降派)激烈争吵,气氛剑拔弩张。城外,西夏大军的号角声如同催命的丧钟,隐隐传来,震得人心惶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汴京的大街小巷。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西夏人打来了!十万大军!”
“要屠城了!除非交出沈将军!”
“沈将军不是重伤快死了吗?交出去能救我们吗?”
“不能交啊!沈将军是好人!是忠臣!”
“可是…不交…我们都要死啊…”
“听说宫里的大人们都在吵…有的说交,有的说不交…”
绝望和恐惧在城中弥漫。部分百姓开始囤积粮食,紧闭门户。更有甚者,在一些别有用心的谣言煽动下,开始聚集到韩琦帅府和沈砚养伤的宫室外围,哭喊着,哀求着,甚至咒骂着…要求“交出沈砚,保汴京平安”!
人性的自私与懦弱,在死亡的威胁下,暴露无遗。
?2.中段:城楼折牌,民心所向?
沈砚养伤的宫室,被韩琦派重兵把守,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但那些绝望的哭喊和哀求,依旧隐隐传来,如同针扎般刺入柳如眉的心。她守在沈砚榻前,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听着他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心如刀绞。
“沈砚…你听见了吗…外面…外面…”她哽咽着,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沈砚紧闭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在柳如眉掌心,极其轻微地勾了勾!
“沈砚?!”柳如眉惊喜交加,几乎不敢相信!
沈砚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充满了疲惫和痛苦,但…确确实实醒了!
“将军醒了!快!快叫军医!”守卫的士兵狂喜地冲出去报信。
柳如眉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他的手:“沈砚!你醒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沈砚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外…外面…吵…怎么了…”
柳如眉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她看着沈砚苍白虚弱的脸,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沈砚的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柳如眉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涌出,最终还是哽咽着,将李元昊兵临城下、以屠城相胁、城内官员争论、百姓恐慌请愿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沈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决绝。
军医匆匆赶来,检查后,连连称奇,但也忧心忡忡:
“将军能醒来,已是奇迹!但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肺腑受损…必须静养!绝不能再动气力!否则…神仙难救!”
沈砚仿佛没有听到军医的警告。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坐起。
“沈砚!你要干什么?!”柳如眉和军医大惊失色,连忙按住他。
“扶…扶我起来…”沈砚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去城楼…”
“不行!你伤得太重!不能动!”柳如眉泪如雨下。
“扶我…去…”沈砚的目光死死盯着柳如眉,眼中是燃烧的火焰,“否则…我…死不瞑目…”
柳如眉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决绝,心如刀割。她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无人能改。她含着泪,和军医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为他披上染血的战袍。
在柳如眉和两名亲兵的搀扶下,沈砚一步一挪,如同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牵动着致命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眩晕。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但他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地望向宫门之外,望向那隐隐传来号角声的方向。
消息如同风一般传开:重伤垂死的沈将军,要去城楼!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那些原本哭喊着要求交出沈砚的百姓,看着那个被搀扶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浑身浴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所有的哭喊和咒骂,瞬间哑然。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羞愧和一种莫名的力量,开始在人群中滋生。
沈砚在柳如眉的搀扶下,艰难地登上了汴京北门——安肃门的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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