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这日,杜惜玥正在李嬷嬷的指导下认真学着古人的规矩。
原主本就什么都知道,不过是总喜欢和林慕晴唱反调,才慢慢变成纨绔的。
十二岁以前,母亲对她的教导从没放松过。
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样。
“大小姐,您进步很快,奴婢能教您的也就这些了,只需多加练习,应对平日应酬已无大碍。
至于在大型皇家庆典上的礼仪,到时宫里自会再派人来教。”李嬷嬷微笑着说道。
这十天时间,她每天都与大小姐在一起,才知外界传言多误人。
大小姐哪里刁蛮任性,明明很和气,好相处。
大小姐哪里不学无术,她让念的女戒,内训,念的一字不差。
琴棋书画是差了点,但并不是一点不知。
“多谢李嬷嬷的细心教导。”杜惜玥真诚道谢。
李嬷嬷并没自恃身份,对她多加刁难。反而很耐心地教导她。
估计太后娘娘早就交代过。
“大小姐,门房送来一份请帖。”杜惜玥的另一个丫鬟冬梅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请柬回来。
“哦?是不是陆诗韵写来的?”杜惜玥只有这一个闺蜜。她会时常邀请原主去玩。
“不是。是王府送来的。”
“王府?怀王写给我的?”杜惜玥怔了怔。
怀王怎么想着请她?难道想与她沟通感情?
两人平时并没有交集,以前只是远远见过。
簪花宴上是他们第一次说上话。
“不是不是,是工部尚书府王家。”冬梅立即纠正。
“哦,王家。”吓了一跳。
杜惜玥接过请柬,打开。
一看落款:王含露。
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才想起来此人是谁。
“工部尚书王孝忠的哥哥家的孙女。我与她好像没有交情,她怎么想着请我去她家玩?”杜惜玥有些懵。
“大小姐,这王含露是国子监算学博士的亲孙女。”李嬷嬷提醒道。
“明白了。”这一提醒,杜惜玥一下就猜到怎么回事。
“冬雪,你出去打听一下,我那天在簪花宴上算的那道题是不是传得沸沸扬扬?”杜惜玥想到古代的数学水平。
很有可能那个技巧引起了王博士的注意。
“小姐,不用打听。您那个解题技巧早就传遍了各个书院和国子监了。”冬雪崇拜的眼神,放着光。
杜惜玥不禁莞尔。
穿越果然有优势。
当场回了帖子,让门房送去王家。
李嬷嬷也提出了告辞,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
——
怀王府。
“师弟,我打听到杜大小姐要去王博士家品茗,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阮凌霄兴致勃勃跑来向朱明熙汇报。
自从那天怀王说娶妻是为他娶的。
他心里还真升起两分期待来。
真到那一天,杜家小姐又愿意跟他走。
可能他与她真会有一段夫妻缘。
所以,每天没事做,就打听杜惜玥的情况和行踪。
朱明熙只淡淡从手里的书上移开视线。
“你想认识她?”
“是啊,我都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长得美不美。配不配得上师弟你。”阮凌霄并没见过杜惜玥。
他很少陪朱明熙参加各种宴会。
而且自从王爷病了后,除了进宫,从不参加京里的各种聚会。
他更没机会认识杜惜玥。
朱明熙只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到手里的书上。
正是一本九章算经。
他身体不好,除了养病还是养病,不需上朝,也没有公务。
比哪个皇子都闲。
这几年,最爱做的事就是看书。
那日杜惜玥用巧妙的方法解题,引起了他对算经的兴趣,特找来看看。
“王爷,钟太医来了。”正在这时,海公公在书房外禀报。
今日正是太医上门看诊的日子。
朱明熙每隔三天接受一次钟太医上门施针。
“让他进来。”朱明熙动了动坐麻了的身子,“你想认识,就去写拜帖。”
朱明熙还是如了阮凌霄的愿。
“好呢。”阮凌霄一个跳跃,就出了书房的门。
那积极的样子,好像真是去见心上人。
看得朱明熙无奈摇头。
“见过怀王殿下。”钟太医挎着药箱进来,恭敬一礼。
钟太医是太医院针灸之术最好的太医。
四十多岁,一顶黑色四方帽,一身青色长衫,再加上一张四方脸,显得老实憨厚。
“嗯。”朱明熙只轻轻嗯了一声。
海公公自觉推了轮椅到榻边。
杨衡一把将朱明熙抱起,轻放到榻上。
都不用人吩咐,钟太医坐下把脉。
再撩开朱明熙的上衣和下裤查看身上的情况。
每次都是这个流程。
“钟太医,怎么样?”海公公见他开始从针包里取针,期待地问道。
“殿下,微臣还能控制到什么时候真的没有把握。
当年微臣提议把毒逼到双腿上,只是权宜之计,给殿下争取时间来解毒。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微臣研究了多种药方也不见成效。反而让殿下身上的毒更深了些。
好在能暂时维持一个平稳。
所以微臣建议还是多派些人找找江湖上的解毒高手。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钟太医惭愧道。
他已经尽力。
他对毒的研究自认还算有些心得,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也没研究出解药。
反而吃的药多了,王爷体内的毒越积越多。
“钟太医,本王知你已尽力。当年你就提过此话。
可是等本王派人去毒煞谷时,毒煞谷已被人洗劫,无一人生还。
谷主死状更是惨烈。
从此江湖上再无制毒解毒高手。”
一股无力感深深袭向朱明熙。
他早已调查到自己中的什么毒。
正是凉国皇室秘毒:蛇绡烬。
自今无人制出解药。
凉国皇室也没有。
此毒极其霸道。
初时如风蚀,伤口愈合极快,但皮肤下隐约泛出青灰色,如蛇鳞暗纹。
寒热交替,白日如常,入夜后体温骤降,骨骼如浸冰水,黎明时又转为灼烧感,仿佛血脉都在沸腾。
遇强则强,如果运功抵制,运功越猛,毒素反噬越凶,但若完全不动武,又会逐渐侵蚀生机。
毒素到了后期,传遍全身,皮肤会逐渐硬化,触感如细密鳞甲。
五年来,他的双腿再也不能行走,一触地就疼得如踩在刀尖上。
钟太医以玄冰针法,把毒锁在双腿上,让毒素暂时停滞发作,但不能做到完全不上行。
哪怕一丝丝,也能让他的身体受到损害。
且每月都要进行一次烈酒蒸骨,延缓鳞化。
可就是如此,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双腿早已开始鳞化,随着时间的增长,越发明显。
“王爷,还是早些留下子嗣吧。”钟太医劝道。
拿出银针,开始一根根刺入穴位。
钟太医的劝慰,让朱明熙一滞。
脑海里慢慢浮现一张明艳的脸。
耳边还回响着那真挚的话语。
“王爷,您刚才派人救了臣女,如果王爷不嫌弃臣女曾定过亲,臣女愿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