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雍门！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命令下达，数十名身披血色甲胄的亲兵如鬼魅般跟上，马蹄声被压抑到最低，汇成一股杀气腾腾的暗流，直扑西城雍门。……
夜色如墨。
咸阳的西城门，雍门，巨大的门洞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宵禁的鼓声即将敲响，城门官正不耐烦地催促着最后几个想要出城的人。
“快点快点！验传、照身贴！磨蹭什么！”
火把的光芒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城墙上诡异地扭动。
两个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低着头，快步走到城门官面前，递上了两份文书。
一份是“传”，大秦官方颁发的通行凭证，没有这个，擅自远行百里，格杀勿论。
一份是“照身贴”，上面记录着持有人的籍贯、相貌、特征，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
城门官接过文书，借着火光草草看了一眼。
“尚衣局的绣女？出城探亲？”
他嘟囔了一句，抬头瞥了两人一眼。
两人都把头埋得很低，身形窈窕，看不出什么异样。
文书上的官印是真的，字迹也没有问题。
“行了，过去吧。”
城门官不耐烦地挥挥手，把文书塞了回去。
就在两人接过文书，即将踏出城门的那一刻。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现场嘈杂的气氛。
所有人闻声回头。
只见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众人身后。
马上端坐一人，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得不像凡人，一双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人心。
正是血衣侯，秦夜。
他身后，数十名血甲亲兵已经散开，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城门通道堵死，冰冷的杀气让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城门官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
“侯……侯爷！”
秦夜没理他，目光径直落在那两个女人身上。
那两个女人身体明显一僵，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夜翻身下马，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他没有看她们的脸，也没有看她们的文书。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们的手上。
“这么晚了，两位绣女还要赶着出城？”
秦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咸阳城外，可不太平。”
其中一名女子开了口，声音柔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回大人……家中老母病重，我姐妹二人，归心似箭。”
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秦夜却笑了。
“是吗？”
他伸出手，快如闪电，却不是攻向那女子，而是从她腰间的香囊上，轻轻拈起了一点粉末。
“南越进贡的‘七里香’，气味馥郁，有安神之效，深得宫中贵人喜爱。”
秦夜将粉末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可惜，再香的香料，也盖不住另一种味道。”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一股常年跟金石打交道，才能淬炼出的……汞的味道！”
话音未落，另一个始终沉默的女子动了！
没有预兆！
她的斗篷之下，一道惨绿色的寒光毒蛇般射出，直刺秦夜的咽喉！
动作快到了极致！
几乎在同时，开口说话的那名“女子”也反手拔出软剑，剑光如水，绞向秦夜的心口！
双生罗刹！
她们根本不是要解释，而是用言语吸引秦夜注意力的瞬间，发动必杀一击！
然而，秦夜比她们更快！
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在对方动手的刹那，他的身体已经向后飘出数尺，轻松躲过两道致命的剑锋。
“拿下！”
一声令下，血甲亲兵如同猛虎下山，瞬间与那名手持软剑的罗刹战作一团。
而秦夜本人，则欺身而上，赤手空拳，迎向了那个使用惨绿短剑的刺客！
叮！
叮！
当！
秦夜的手指，精准无比地弹在对方的剑脊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每一次碰撞，都让那名刺客手臂剧震，虎口发麻。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她想不通，天下怎么会有人能用肉指硬撼她淬了剧毒的宝剑！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武学的认知！
“水银提纯，古法叫‘炼丹’。”
秦夜一边轻松写意地拆解着对方狠辣的招数，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将丹砂置于密闭鼎器中煅烧，汞蒸气上升，遇冷凝结，便可得至纯的水银。此法，当今天下，除了陛下丹房里的那位徐福大师，不做第二人想。”
“而这么精纯的‘液态白银’，除了炼制所谓的‘仙丹’，还有一个用处……”
秦夜的眼神一冷，猛地抓住一个破绽，手掌如刀，切在对方的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清脆可闻。
短剑脱手飞出，被秦夜稳稳接住。
他看也不看那惨绿的剑身，另一只手顺势扯下了对方的斗篷和头巾！
一头束起的发髻散落，露出的，却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面孔！
那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痛苦。
秦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话说完：“……那就是用来浸泡兵器，让凡铁也能拥有破开内家真气的邪门功效。”
他低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对吗？赵国余孽，双生罗刹。”
“男……男人？”
一名血甲亲兵下意识地失声喊出，声音里满是错愕。
他身边的同袍，眼中同样是化不开的震惊。
刚才那柔媚入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此刻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欺骗！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用女人的身份作为伪装，用柔弱的姿态麻痹对手，再用言语吸引注意力，发动雷霆一击！
好狠的算计！
好毒的手段！
这些血甲亲兵，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可他们见过的，都是战场上的阳谋，是刀对刀、枪对枪的厮杀。
这种藏在阴影里的诡谲伎俩，让他们遍体生寒！
更让他们心神俱震的，是秦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