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元宵夜,琉璃瓦下万灯如昼,西市的酒楼高悬纱灯,灯影似流波。
陈圆圆被召入王府筵席,贵客云集。她身着石榴红长裙,金步摇垂下细细的铃,行走间叮铃若水声。吴三桂端坐上首,面色虽镇定,眼底却掩不住一丝炽热。
她抱起那柄旧琵琶,漆面温润,弦色微黑。外人不知,这几根弦并非丝竹,而是用细白如瓷的骨节串成——这是九宫密使半年前送她的“吉祥礼”,说是得自西域古佛塔顶,可辟邪增彩。
圆圆抚弦而歌,声线缠绵,似要将春水都引入席中。灯火下,佛骨弦泛着淡金色光芒,仿佛每一次拨动都在敲击一口无形的木鱼。
歌至一半,忽然——“铮”的一声脆响,一根佛骨弦断裂,锋利如刀,划过她的指腹。鲜血溅在琵琶腹上,却并非寻常红,而是泛着金辉的狐血,蜿蜒流淌,渗入断弦的骨节中。
她的眼神一瞬间空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属于此世的景象——一只浑身白如霜雪的雌狐,立于佛塔之巅,双目漆黑如夜,俯视着无数僧人与王侯在塔下争斗厮杀。狐尾扫过塔身,金色佛光崩裂成千万细针,刺入每一个人的眼睛。
圆圆手心微颤,指尖的血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沿着断弦缓缓爬上琵琶头,化作一个隐约的“嘛”字。
吴三桂伸手要扶她,她却回过神来,微笑如常:“只是断弦,污了殿上的兴致。”可那笑意里,多了某种细不可察的寒意。
夜深,王府静寂。圆圆独坐闺阁,桌上放着一面铜镜。烛火在铜镜上跳动,她忽然觉得镜中的自己并非她自己——那是一个双眸狭长、唇角微翘的女子,眼神如刀般轻轻剖开她的心思。
“你怕她们夺走他的目光。”镜中女子的唇动了,却没有声音。
圆圆猛地抓起唇脂,抹在唇上,唇色像新鲜的伤口。唇脂的红很快被渗出的血取代,那血在唇边缓缓浮出一个清晰的“嘛”字,如同在她脸上刻下的封印。
镜面猛然震动,铜镜的背面裂开一道缝隙,似有细小的骨珠滚落,叮咚作响——那正是佛骨弦的质感。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燃起难以掩饰的嫉恨——那不是单纯的女子心思,而是一种要将一切争夺至死的野性与执念。
第二日,九宫密使再度来访。那是个戴着黑面纱的男子,身形削瘦,声音低沉:“妒心,才是世上最锋利的刀。你要护住你的人,便要让天下人都无法活在他目光之下。”
他取出一串细珠,骨色泛金:“这是剩下的佛骨弦,若你弹它三日,城门必开,山河自易。”
圆圆接过骨弦,指尖触碰的刹那,仿佛听见佛塔崩塌的轰鸣与狐啸交织——妒魔已经在她心中扎根,像一株饮血的花,悄然开放。
三日后的夜晚,吴三桂归府,城外风沙大作。圆圆坐在灯下,抚琴而笑,佛骨弦上的音色高亢刺耳,似有无数细针直刺人的耳膜。
她抬眸,目光里有一种近乎命令的柔情:“听说……京城的她,衣袂如雪。”
吴三桂的手,在刀柄上慢慢收紧。城门之外,血火将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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