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的热浪隔着半里地就能灼到人。慧明的僧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层滚烫的皮,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硫磺的呛味,喉咙干得发疼。脚下的赤色岩石被晒得发白,鞋底踩上去“滋滋”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石面上——这哪里是山,分明是座烧红的巨炉,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晃成模糊的虚影。
“前面就是入口。”孙三手指着前方一道裂开的山缝,山缝里不断涌出淡红色的热气,隐约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通道,“掌柜的羊皮卷上说,佛骨在熔浆层下,得先过这道山门。”
他话音刚落,山缝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孩童笑声,那笑声本该天真,却裹着股令人心悸的狂傲,像淬了火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紧接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从山缝中窜出,在空中炸开成火雨,火雨未落,一道小小的身影踏着火云飘了出来。
是红孩儿。
他穿着件绣着金线“傲”字的红肚兜,乌黑的头发用红绳扎成两个小揪,脸上却没有孩童的稚气——双眼睛泛着猩红的光,嘴角勾着抹不屑的笑,手里把玩着一团跳动的三昧真火,火团里隐约能看见“傲”魔的虚影在扭动。
“终于等来你们了。”红孩儿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硬,火云在他脚下缓缓转动,灼热的气浪朝着两人扑面而来,“弥勒佛祖早说了,会有两个不长眼的,来抢火焰山的佛骨。”
慧明下意识摸向怀中的佛帖碎片,碎片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她体内的“嗔”魔被三昧真火的气息勾动,左眼泛起淡淡的猩红,指尖不受控制地泛出黑气——但这次,她没有慌,而是紧紧攥住拳头,用“善恶天平”强行压下躁动的魔念,低声对孙三手说:“他被‘傲’魔附体了,火里有魔息。”
孙三手没说话,骨笛已横在唇边。清越的笛音骤然响起,金芒从笛身涌出,凝成一支细长的光矛,直刺红孩儿的胸口。这是他从真悟空残魂中悟到的“破魔刺”,往日对付魔宿主从未失手,可这次光矛刚靠近红孩儿,就被他指尖的三昧真火拦住。
“嗤——”
金芒与火焰碰撞的瞬间,竟发出布料烧焦的声响。光矛上的佛力像遇到沸水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火星四溅中,光矛轰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屑落在地上,被热浪一烤,瞬间消失不见。
孙三手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手臂上传来一阵灼痛感——刚才光矛碎裂时,几滴火星溅到了他的衣袖上,布料瞬间烧出几个小洞,皮肤也被燎起一串红肿的水泡。他这才惊觉,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根本不是普通火焰,而是被“傲”魔的戾气浸染过,能直接灼烧佛力,比六耳猕猴分身的佛光还要凶险。
“就这点本事?”红孩儿嗤笑一声,脚下的火云突然暴涨,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朝着孙三手咬来。火龙的鳞片泛着赤红色的光,每片鳞片上都映着“傲”字,龙嘴里喷出的火焰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烧化。
慧明立刻运转佛力,在身前凝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屏障刚成型,火龙的火焰就撞了上来,“轰”的一声巨响,屏障剧烈晃动,表面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金色的光屑不断往下掉。慧明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能感觉到,屏障正在被火焰一点点融化,用不了多久,火焰就会冲破屏障,将她和孙三手吞噬。
“放弃吧。”红孩儿的声音从火龙身后传来,带着狂傲的笑意,“弥勒佛祖说了,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识相的,就把佛帖碎片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们个全尸;不然,就让你们变成火焰山的养料,永远困在这里。”
孙三手擦掉嘴角的血迹,重新握紧骨笛。他知道,不能再硬拼,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克制佛力,继续用佛力攻击,只会让自己和慧明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他看向慧明,眼神里带着询问——他在等慧明的决定,是退,还是继续闯。
慧明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红孩儿肚兜上的“傲”字。她突然想起82章在废弃营地的顿悟——执念未必是魔,对真相的执念,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强行压制体内的魔念,而是开始引导“痴”魔——那股对“如来阴谋”“佛骨真相”的执念,在掌心缓缓凝聚成淡粉色的光。
“孙大哥,再撑一会儿。”慧明的声音带着坚定,“我试试用‘痴’魔念,看看能不能克制他的火。”
红孩儿见慧明不仅不投降,还在凝聚魔念,顿时怒了:“不知死活!那就让你们尝尝三昧真火的厉害!”他抬手对着火龙一指,火龙的体型再次暴涨,龙嘴里的火焰变得更盛,朝着慧明的屏障狠狠撞去。
屏障的裂痕越来越大,金色的光屑像下雨一样往下掉。慧明能感觉到,屏障随时都会碎裂,可她没有停下,依旧在引导掌心的“痴”魔念。淡粉色的光越来越亮,与怀中佛帖碎片的金光隐隐呼应,形成一道奇异的光晕,挡在她和孙三手身前。
火焰山的热浪更盛了,山缝里的热气带着熔浆的味道,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冲出来。慧明知道,这是她破局的唯一机会,她必须赌一把——赌“对真相的执念”,能战胜“傲”魔的狂傲,赌佛帖碎片与“痴”魔念的共鸣,能挡住这灼热的三昧真火。
火龙的火焰终于撞上了淡粉色的光晕,一场魔与执念的较量,在火焰山的山脚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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