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叫邪北。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为陈默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那场异能觉醒的灾难里。
右手又开始发烫了。我坐在柒号奶茶店的后厨，看着掌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标记——预言系的沙漏、火焰系的小火花、植物系的小花苞，还有刚才从陆小柒那杯特调里吸收的七个新标记。最醒目的还是最早出现的那个血色漩涡，像只半闭的眼睛，时刻提醒我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所以，陆小柒把一杯普通奶茶推到我面前，你真名叫陈默？
我扯了扯嘴角：现在叫邪北。邪恶的邪，北方的北。
挺中二。她咬着吸管评价道，不过比噬能者好听点。
我转动着右手腕，那些标记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三年来我第一次有机会把这些事完整说出来，奇怪的是，对象居然是个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奶茶店老板。
你知道超能废物处理中心是干什么的吗？我问她。
陆小柒眨眨眼：官方说法是处理异能实验失败的废弃物。
官方。我嗤笑一声，把右手摊开在桌上，那你知道这些废弃物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吗？
三年前，我还是个普通大学生。那时候世界刚刚承认异能者的存在，各国政府忙着组建监管机构，媒体天天报道各种觉醒案例。我室友王胖子整天念叨着要觉醒个透视眼去看女生澡堂，结果真觉醒那天，他的眼球直接爆了。
那是第一批大规模觉醒事件，后来被称为彩虹雨夜。我们学校礼堂正在办毕业晚会，突然下起彩色暴雨。淋到雨的人里，百分之三十当场变异，百分之二十三天内死亡，剩下的像我和王胖子这样的，住进了政府临时搭建的观察中心。
观察中心。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右手不自觉地握紧，就是铁丝网围起来的集装箱营地，每个箱子里塞四个潜在异能者。王胖子被分在我对面，他眼球爆裂的伤口开始长出新东西...像水母触须一样的透明组织。
陆小柒的表情变得严肃。她起身拉下奶茶店的卷帘门，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王胖子不见了。我盯着奶茶杯里晃动的珍珠，集装箱门缝下有血迹，但工作人员说他是转移治疗了。同一天，我开始发烧，右手掌心出现那个漩涡标记。
我至今记得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我骨髓里塞了块烧红的炭。高烧四十一度持续三天，营地医生给我注射的每一针药剂都像硫酸般灼烧血管。第四天凌晨，我被疼痛惊醒，发现右手正插在隔壁床病人的胸口。
那是个得白化病的小姑娘，才十六岁。我的声音有点抖，我的手就像现在这样，血管凸起组成漩涡图案，而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我能直接看到她跳动的心脏。
陆小柒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在吸收她的异能？
我当时哪知道这些。我苦笑着摇头，只听见警报大作，穿防护服的人冲进来把小姑娘抬走，给我打了镇静剂。再醒来时，我已经在超能废物处理中心的宿舍里，胸前别着D级员工牌。
所以你是被绑架的？陆小柒不知从哪摸出个笔记本开始记录。
比那复杂。我活动着右手手指，官方记录上，陈默这个人在彩虹雨夜事件中死亡。而活下来的我，成了处理中心最底层的清洁工，负责焚烧那些失败品。
我给她看右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烙印：CM-D1147。这是他们给我的新身份证，CM代表陈默，D是最低等级，1147是实验体编号。
最开始半年，我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清洁工。我指向掌心最早的那个血色漩涡，直到有天处理一具失败品时，我的右手突然失控...就像今天这样。
那是个能操控金属的少年，代号万磁王2.0。实验失败后，他的骨骼全部金属化，像个人形废铁堆。当我把那具扭曲的尸体推进焚化炉时，右手突然自己动了——掌心漩涡疯狂旋转，尸体上残留的金属异能化作银灰色流光，全部钻进我的手臂。
那是我第一次完整吞噬一个异能。我回忆道，副作用是接下来一周，我碰到的所有金属都会黏在手上。吃饭时勺子飞过来，上厕所时皮带扣解不开
陆小柒突然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抱歉，但这确实...
很搞笑是吧？我无奈地耸肩，这就是我的能力本质——吞噬他人异能，但总要付出点搞笑代价。后来我偷偷做过统计，副作用和原能力有关联性：吞噬火焰系会让我自燃，吞噬动物系会长出对应特征，吞噬精神系则会...
会怎样？
会让我说真话。我盯着她的眼睛，比如现在，如果我说谎，右手就会抽搐。
陆小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三年来，你一直在偷偷收集能力？
不全是主动的。我叹气，这右手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路过某些废弃物，它会自己发动。最危险的一次是吸收了个空间跳跃能力者，接下来三天我每隔半小时就会随机瞬移到三公里内的任何地方——包括女浴室和警察局枪械库。
你知道新纪元公司吗？我突然问道。
陆小柒的笔尖顿了一下：跨国生物科技巨头，表面研发抗癌药，暗地里...
暗地里研究异能基因。我接过话头，他们赞助了处理中心70%的经费，条件是优先获取某些特殊废弃物。上个月我偷偷看了运输清单，光是大脑完整保存的就有十七例。
我右手掌心的沙漏标记突然闪烁起来。那个暂停的倒计时重新开始跳动：【00:05:00】。
副作用要来了？陆小柒警觉地问。
我点点头：预言能力显示，五分钟后我会...
话没说完，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拍在桌上。所有标记同时发光，奶茶杯里的珍珠全部飞出来，在半空中组成一行字：
【别相信她的奶茶配方】
我和陆小柒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见鬼的预言？她皱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更强烈的灼烧感从右手传来。那些珍珠突然改变排列：
【她哥哥是血煞门的人】
陆小柒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继续说着：你加入我是为了调查三年前彩虹雨夜的真相，你哥哥陆天是血煞门三当家，而新纪元公司...
够了！陆小柒一把捂住我的嘴。她的手心有种奇怪的甜味，我眼前一黑，预知能力突然被切断。
等我回过神来，珍珠已经全部掉在桌上。陆小柒脸色苍白地站在我对面，手里握着把银色小刀。
精神系异能阻断剂。她声音发颤，能暂时屏蔽你的预言能力...看来我低估了你右手的危险等级。
我低头看右手，沙漏标记已经消失，但血色漩涡比之前更清晰了。最诡异的是，漩涡中央多了个细小如针尖的黑点，像瞳孔般收缩着。
你刚才说的没错。陆小柒深吸一口气，我哥确实是血煞门的人。但我想找新纪元公司报仇的原因...比你想象的更私人。
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条形码烙印：LQ-S3021。
陆晴，S级异能记忆编织，彩虹雨夜第3021号实验体。她苦笑着，也是我双胞胎姐姐。三年前被新纪元公司带走后，再也没回来。
我盯着那个S级烙印，右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血色漩涡疯狂旋转，那个黑点不断扩大，最后在掌心形成完整的瞳孔图案。
又怎么了？陆小柒警惕地后退。
不知道...我咬牙忍着剧痛，新能力在成型...
话音刚落，奶茶店里的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爆裂。陆小柒惊叫一声蹲下，而我却看到更可怕的东西——无数记忆碎片从那些飞溅的玻璃中浮现，像老电影般在空气中播放：
——穿白大褂的女人给一排孩子注射彩色液体...
——陆小柒和另一个长相相同的女孩被关在玻璃房里...
——血色漩涡标记出现在某个实验体的右手...
记忆读取？陆小柒震惊地看着四周漂浮的画面，你吸收了我姐姐的能力？！
剧痛中我勉强摇头：不...这是...
新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一个实验室里，十几个右手有漩涡标记的人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穿着新纪元制服的科研人员正在记录数据。其中一个记录员转过头——赫然是年轻时的张德海，我的主管。
操...我跪倒在地，那些记忆像刀片般刮过大脑。右手掌心的瞳孔完全成型，与血色漩涡组合成诡异的眼睛图案。
陆小柒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邪北，看着我！你的能力不是简单的吞噬...你是原型体！
什么...原型体？
彩虹雨夜不是自然事件！她声音发抖，是新纪元公司散播的基因药剂泄露！他们最早一批实验体都有右手漩涡标记，代号原型体，能够...
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透过破碎的橱窗，我看到三辆黑色厢型车停在路边，车门上印着新纪元生物科技的logo。
他们找到你了。陆小柒迅速拉我起来，后门走！
我们冲进厨房时，前门已经被撞开。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为首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的眼睛——和记忆碎片里给孩子们注射的是同一个人。
下水道里弥漫着腐臭味。我和陆小柒踩着及踝的污水狂奔，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和犬吠。
他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气喘吁吁地问。
你的右手！陆小柒在前面拐弯，原型体之间能互相感应，你觉醒完整能力时就像黑暗里的灯塔！
我看向掌心，那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瞪着我。更可怕的是，它居然眨了眨眼，然后转向我们逃跑的方向——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
停下！我猛地拉住陆小柒。
下一秒，前方管道轰然坍塌，混凝土碎块砸进污水里。烟尘中走出三个穿黑红制服的人，胸前绣着滴血的匕首图案。
血煞门...陆小柒声音发抖。
为首的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和陆小柒七分相似的脸：小柒，你果然找到他了。
哥...陆小柒挡在我前面，你不能把他交给新纪元！他是最后一个原型体！
陆天——我猜这是他的名字——露出残忍的微笑：正因如此，他的右手值得上亿美金。他看向我，小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邪北吗？
我愣住了：我自己起的...
不。陆天从腰间抽出一把奇形匕首，那是你的实验体编号——XB，代表吸收型原型体。三年前你从实验室逃走时，带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举起匕首的瞬间，我右手的眼睛突然流下一行血泪。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爆炸式涌现：
——实验室里，年幼的我被绑在椅子上，右手连接着某个巨大机器...
——穿防护服的人喊着能量过载，警报声响彻走廊...
——我挣脱束缚，机器爆炸的火焰中，右手抓住了某个发光的物体...
异能本源...我喃喃自语，我偷走了异能本源...
陆天的匕首已经刺到眼前。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右手自动抬起，掌心眼睛完全睁开——一道血红光束射出，直接击中陆天的胸口。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陆天突然僵在原地，表情从狰狞变成茫然，然后开始像婴儿般嚎啕大哭。
你...对他做了什么？陆小柒惊恐地问。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个眼睛正缓缓闭合：我好像...吸收了他的成年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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