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草”酒吧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萧辰将后续的整合事宜全权交给了慕清婉和刚刚归顺的孙先生。
慕清婉负责清点和接收四海堂的资产与账目，孙先生则负责安抚和整编四海堂的人马。
这两个人一内一外，一新一旧，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龙堂的根基彻底稳固下来。
而他自己，则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血腥，第一时间赶回了那栋破旧的公寓楼。
那里，有他最深的牵挂。
他推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
想象中妹妹依旧在昏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那道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是萧月，她醒了。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已经恢复了神采，脸上的那股不正常的潮红也已经褪去。
盘尼西林起效了，这个被他从死神手中硬生生抢回来的妹妹，活过来了。
“哥！”
萧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那无法掩饰的喜悦，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
萧辰的心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连日来的杀伐与疲惫在这一刻都仿佛烟消云散。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将妹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小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安心。
“哥，我好想你。”
萧月将头深深地埋在哥哥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而温暖的气息，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在昏迷中，她仿佛坠入了一个冰冷而黑暗的深渊，是哥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唤着她，将她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兄妹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仿佛要将这些天所受的惊吓和思念都弥补回来。
然而，渐渐地，萧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从哥哥的身上传了过来，那是血的味道，还有一股她说不出来的、冰冷的、像是铁锈一样的味道。
她缓缓地从哥哥的怀里抬起头，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哥哥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几处破损，露出了下面草草包扎的绷带。
他的脸上也带着几道细微的划痕。
最让她感到心悸的，是哥哥的眼神，那双曾经清澈而温暖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深邃如海，里面仿佛藏着一片尸山血海。
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冰冷杀伐之气，让她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从心底里升起的寒意。
这还是她的哥哥吗？
是那个会为了给她买一块糖而跑遍整个唐人街的温柔哥哥吗？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你……你受伤了？”
萧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萧辰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换掉这身沾满血腥的衣服。
他松开妹妹，下意识地想掩饰一下。
“没事，一点小伤，不小心摔的。至于味道，可能是在外面沾了些什么脏东西吧。”
他试图用一个蹩脚的谎言搪塞过去，但在萧月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注视下，他感觉自己的任何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萧月没有再追问，她只是伸出有些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萧辰脸上那道最长的划痕。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恐惧。
“哥。”
她轻声地叫了一声。
“你变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了萧辰的心上。
他变了吗？
是啊，他变了。
从他亲手杀死那三个黑蝠帮混混开始，从他将赵三刀的头颅提在手上游街示众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学生了。
他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帮头子，一个为了生存、为了保护自己珍视之人不惜化身恶魔的枭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一面很好地隐藏起来，只将自己温柔的一面留给妹妹，但他错了。
杀气是会刻进骨子里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他看着妹妹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担忧和害怕，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可以征服整个唐人街，可以玩弄那些老江湖于股掌之上，可以面不改色地处决一个黑手党的二号人物。
但在妹妹这双纯净的眼睛面前，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告诉她，他杀了人？
告诉她，他现在是唐人街最大的黑帮头子？
告诉她，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会理解吗？
还是会因此而更加恐惧，从此疏远他？
萧辰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迷茫。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萧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没有再去看萧辰的伤口和眼神，而是将头重新轻轻地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
“你都是我唯一的哥哥，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