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萧辰的心田,也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地刺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明白,萧月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包容他,理解他,但这种包容的背后却藏着深深的不安与惶恐。
他不能再让她继续在这种不安中猜测下去。
他轻轻地扶着妹妹的肩膀,让她坐好,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他决定向她坦白一切。
“小月。”
萧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来我们家的那三个黑蝠帮的人吗?”
萧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她当然记得,那几个人的狞笑和那句要把她卖掉的话,是她昏迷前最恐怖的噩梦。
“他们,都死了。”
萧辰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我杀的。”
萧月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虽然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当亲耳听到哥哥承认时,那股冲击力还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萧辰没有停下,他知道自己必须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还有黑蝠帮的帮主赵三刀和他的几十个手下。”
“他们来寻仇,也被我解决了。”
“现在,整个黑蝠帮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们的地盘,他们的人,他们的钱,现在都姓萧。”
“唐人街另一个帮派四海堂,也已经向我臣服。”
“还有那些来我们地盘上撒野的意大利人,他们的下场你也应该能猜到。”
他一口气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简略地告诉了萧月。
他没有去渲染那些血腥的场面,也没有去夸耀自己的战绩,只是在用一种最平静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向妹妹展示着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每多说一句,萧月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当萧辰全部说完时,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被角,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她无法想象,在她昏睡的这短短几天里,她的哥哥竟然经历了如此多、如此恐怖的事情。
杀人,火并,吞并帮派,这些词是她过去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才听到过的,而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她最亲近的哥哥身上。
她看着哥哥脸上那几道还未愈合的伤口,看着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心中充满了后怕、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会为了保护一只流浪猫而跟邻居小孩打架的善良哥哥吗?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如此陌生?
萧辰静静地看着妹妹的反应,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辩解,他在给她时间去消化、去接受。
他知道,这很残忍,这等于亲手打碎了妹妹心中那个纯净而美好的世界,但这是必须的。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天真是一种最致命的奢侈品,他不可能永远将她保护在象牙塔里。
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们所处的世界究竟是何等的残酷,也必须让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月那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萧辰,眼中含着泪水。
“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黑帮、没有杀戮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为什么要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也是一个最天真的问题。
萧辰伸出手,轻轻地为妹妹拭去眼角的泪水。
“小月,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那样的地方吗?”
萧月愣住了。
“在这个国家,我们华人是最低等的人。”
萧辰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们没有权力,没有地位,甚至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就像那天的黑蝠帮,他们可以随意地闯进我们的家,随意地决定我们的生死。”
“我们就算报警,警察会管吗?”
“不会。”
“他们只会觉得,是两条黄皮猴子死在了自己的狗窝里,连立案都懒得立。”
“我们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逃到别的城市?那里就没有黑帮了吗?就没有欺负我们华人的白人了吗?”
“天下之大,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因为,我们太弱小了。”
“弱小就是原罪,弱小就要挨打,就要被欺负,就要任人宰割。”
“就像你这次生病,如果没有钱买不到药,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这就是现实。”
萧辰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萧月的心上,将她心中那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敲得粉碎。
是啊,哥哥说的都是事实,她无力反驳。
“所以,我不想再逃了。”
萧辰握住了妹妹冰凉的小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语气说道:
“既然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既然这个世界的规则对我们如此不友好,那我就亲手去打破它!”
“去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新规则!”
“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欺负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要让所有的华人同胞都能在这片土地上挺直腰杆,有尊严地活着!”
“我要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为你,为我们,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空!”
“在这片天空下,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再也没有人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我所做的这一切,杀人也好,火并也好,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小月,你明白吗?”
萧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她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名为“野心”和“信念”的光芒。
她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哥哥口中的那些大道理,但她能感受到哥哥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为了她、为了所有同胞的责任感。
她心中的那份恐惧和陌生感渐渐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和心疼所取代。
她知道,她的哥哥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哥哥了,他正在做一件很危险但也很伟大的事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无条件地支持他。
她反手握紧了哥哥的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我明白了。”
她的眼中虽然还带着泪光,但那份害怕和担忧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哥哥如出一辙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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