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域界录:叶生 > 章六 剑魄十载淬秋霜,初试锋寒弈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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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历761年,妖族大乱唐国,起因是妖族太子的魔化,最终导致大规模的民众死亡,随后唐皇下令抓拿妖族士。六王纷纷清洗国内残余妖族,而凌度与上官礼作为引渡妖族之人被抓,流放至西荒作为使者。至此凌氏与上官氏失去了家主,整个凌国不时有各种案件发生。

唐历765年,朝中发生大规模宦官大臣被处死,被革职和被谋杀。唐皇唐德不得已加大选官,而刚刚进入朝廷的宦官大臣不懂得朝政,人们苦难加剧,政局动荡不堪。同时各方势力开始私下整顿军队,以防不测。

唐历769年,六王之一的秦王秦臻以边疆持续被扰,联合晋王常赤发展军队,以抵御边疆冲突。宋王申宋担忧局势对自己不利,以治理山上反叛势力为由发展军队。奕王公孙上在北部寒砯高原保持沉默,凌王凌霜意和齐王袁烙极力阻止各王的军队发展以维护唐的绝对领导,却无力回天唐王唐德已经无法阻止这场闹剧。

唐历770年,六王势力划分基本完毕,秦王开始了他的一统计划,依靠着“内除奸臣,外攘侵略”的口号不断挑起小规模战争,唐皇的统治已经濒临破灭,唐国已是名存实亡。

......

唐历771年,凌殿。

时间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最近几年的纷扰让整个唐国的动荡不安,民众苦难不堪。怀念以往的日子是如何的平和,却终未想到一切的平和会败在一个简单的妖族之上。或许是因为唐王无力治理,亦或是整个唐国已经到了历史的尽头,败给了天道。

铁剑反衬着初日的晨光,似是给剑镀上了一层金膜。挥剑瞬间掀起的层层剑气将晨的寒冷更加一层,树上的绿叶被剑气刮得沙沙作响,地上的落叶则是随着剑气而舞,依稀可透过晨光见落叶的青翠。渡湖里的绿水不知是被风刮起阵阵涟漪还是因为剑气打破了渡湖的平静。

凌霜意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如今的他已经将近知天命的岁数了,皱纹也因为近几年的事件而增添了不少,发间的白发已经不再隐藏于墨发之下,但仍旧用一根发带系于脑后,身体依旧硬朗,君王的气质不减反增。

“夫君又在看子叶练剑呢?”白钰泠走过来问道,目光也投向了他们的儿子凌子叶。此时的她也已是近知天命的年纪,但却比凌霜意小一岁。岁月并未敛去那份骨相里的清丽,墨发间银丝暗露,却仍旧以素簪松松绾起。眼尾的鱼尾纹已加深了不少,却无法阻掩她的沉静温柔。而此刻的沉静温柔化为了无声的凝视,连落在少年肩头的落叶也要替他轻轻拂去。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孩子的心性,比这乱世稳。”凌霜意手搭在渡湖的石围栏之上,说道,“待风云起时,凌家的剑终究要劈开晦暗,护该护之人。”

“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能在这乱世之下谋一份生存之希望。”

“他是凌氏的人,就有着凌氏应有的责任。”凌霜意看着凌子叶收剑又猛挥剑,说道,“倘若我能以身入局,护他周全,我宁愿将那一份责任一同背负于吾身。”

“大人,上官羽封大人前来拜访。”侍女走过来请安说道,“前来拜访的还有上官华祈小姐和白芸妍夫人。”

“让后厨多做一些菜肴,并邀请他们去渡湖的凉亭之上去用膳。”凌霜意说道。

“谨遵大人吩咐。”侍女说罢,就转身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许久未见到他们了,不知道现在他们过得如何?”白钰泠不禁问道,“说起来,上官华祈应该十六芳龄了吧?”

“她与子叶同一天出生,如今已是仲秋时节,十六的生辰早已过了一月之久了。”凌霜意回答道。

“这些年来,都没有像样的给他们办一个生辰宴,说起来也是惭愧。”白钰泠微微叹道。

“要怪,就怪这世道好了。”凌霜意手搭在白钰泠的肩上,将她搂了过来,白钰泠头偏靠在凌霜意的肩上,望着凌子叶微笑着。世间的美好不过是当下的现实,可总有人妄想着缥缈无望的未知幻想。天空的一时宁静已是生活的景观,而喧闹不可知的未来是生活的一大乐趣与挑战。在落叶开始飘飞之际,静静享受这一未曾享受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生活呢?

日影逐渐缩短,地上的枯叶随着秋风的席卷而起舞。渡湖后方的山已是遍地红叶,唯有渡湖水依旧是蓝绿交织。湖上的红亭已经有些许黯淡,亭角却依旧向上翘起,好似是在反抗这世道的不公。六根刷着红漆,雕着龙凤与铭文的支柱,依旧是鲜艳,却因为雨水的洗刷,铭文已经模糊不清。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四方桌的四周已经搬上了椅凳,静待着客人的来临。

“羽封,这边。”凌霜意笑道,一位身着红袍白衣的人一同笑着,已有不惑之年。其后便是白钰泠和另外一位用金钗盘着头发的红衣女子。一根末端为红色的银针插入盘好的头发之中,那是阴山白氏的世代相承的法器。而在最后,长发由一条发带系于身后,依旧身着红衣白襦裙的上官华祈紧紧跟在母亲白芸妍的后面,红衣领口的金丝暗纹衬着她的皮肤白皙。颈上的阴符随着上官华祈的行走而不断摇曳,裙裾在空中飞舞。

进入亭中,凌霜意与白钰泠坐西朝东而坐,上官羽封则和白芸妍坐北朝南。上官华祈定然与父母邻座,而凌子叶好似与上官华祈已有十年未见,与上官华祈分开坐着。

“这两个,应有十年未见了吧?”白芸妍笑着问道,手轻抚了一下女儿的长发。

“娘。”上官华祈撒娇道,头则低了下去。

“许久不见,芸妍都变胖了不少啊。”白钰泠调侃道。

“倘若是后厨的饭菜不做这么多,我也不至于这样。”白芸妍笑道。

“这么说,我应该让后厨少做一些饭菜。”上官羽封笑道,顿时被白芸妍一拳抡在肩上,并用手指指着警告道:“你敢!”

即刻,所有人都纷纷笑了起来。上官华祈也在一旁轻笑着,望见凌子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十年间,他不知道凌子叶到底过得如何,功法境界修到了什么程度,手只好夹着箸在诸多菜肴之间不断徘徊。凌子叶同样也是不知道如何对上官华祈开口,或许她早已不是年幼时那个女孩,十年会把她的性情改变吗,亦或是让他变得不了解她?

待日影逐渐攀升至上空,残羹剩饭也已被侍女撤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壶茶水。

“羽封,近日秦军有何动作?”凌霜意将侍女端上桌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问道。

“秦臻派使者去往宋王申宋谋和,或许宋王会与秦臻合作。”上官羽封说道,“局势对我们不利。”

“城内的眼线呢,查出来了吗?”凌霜意继续问道。

“现在仅有几处还有疑点,眼线就在这其中。”上官羽封说罢,轻吹了一下杯中茶,继续说道:“不知现在子叶的道法湖深浅如何?”

“回姨父,仅是珠漪之态。”凌子叶回答道,“若再隔几日,定是涓淙了。”

上官羽封点头笑了一下,说:“道法湖的深浅分为珠漪,涓淙,渊渟,沧涟,溟涨,归墟,无岸,太初重溟这八个深浅。如今太初重溟仅有几个仙门门主以及一界之主才达到。大多数仙或神皆是归墟。而我们人界最多也只有沧涟。”

“那父亲的道法湖有多深?”上官华祈连忙问道。

“沧涟,我和你母亲,还有白姨和凌姨父都是沧涟。”上官羽封笑着回答道。正当上官华祈还在一旁嬉笑的时候,上官华祈脑中瞬间想出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拉近与凌子叶的关系。

“那父亲,我可以和凌子叶相比试一番吗?”上官华祈连忙问道,“比试点到为止,或许对我的回廊道有一定帮助,而且一定会对凌公子有所收获。”

“这——”上官羽封望向凌霜意,凌霜意却望向了凌子叶。凌子叶也知这是一个可以磨练自己的机会,不等他人的回问就应了下来。上官华祈同时也笑了起来。

“那就未时一刻,在院中比试。”上官华祈立即发下战书道。

“好,未时一刻。”凌子叶应下,众人也是纷纷一笑。微风将渡湖的水扰乱,此刻天上的云彩也在不断游曳。天上的一个黑影不知从何而来,正向着凌霜意的方向飞驰而去。凌霜意却并未在意过多,只知思考着在这乱世中如何破局。

黑影落在亭边的围栏上,乃是一只信鸽,扑腾了一下翅膀就又落在了凌霜意的肩上。凌霜意才反应了过来,将信鸽腿部捆绑着的信管中的信件取出来。金黄宛若是黄金的纸张让他即刻就知道了这封信是出自谁之手,而待他展开之后望见的唐皇印章就确认了他的猜想,却是一片空白的纸张。

凌霜意先是微愣,心中的不安让他眉头紧皱。凌霜意只好将食指咬破,滴血在那张金贵的黄纸之上。待红色瞬间在黄纸上晕开,逐渐蔓延至整张纸,凌霜意才知晓唐皇这一封信件说的是什么。匆匆看完之后,凌霜意手心窜出一个火苗将这一封信件燃烧殆尽,随风而散。

“密信?”上官羽封看着凌霜意将那封信烧毁,不禁问道。

“嗯。”凌霜意答道,上官羽封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询问这密信的具体信息。凌霜意随后唤侍女过来,将信鸽饲养好后放回它本来的地方。

正午的太阳如今已不再毒辣,微风的拂过甚至带着一丝清凉。

上官华祈刚刚小憩了一下,在床沿看着这个房间。听她母亲说,这个房间以前就是她住,因为她硬要在凌殿住下,为此不断撒娇或者耍赖皮。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她已经有许多时日未来凌殿了,不知道这里有何变化。

轻推开她房间的房门,吱呀之声瞬间钻进她的耳中,眼前的院落有着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好似回到了年幼,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模糊无比。循着长廊走去,一路上的盘根交错不断冲击着她的记忆。上官华祈微微一叹,年幼的天真与无知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仅剩的怕是只有凌子叶年幼时对她所说的诺言,以及他举着桃木剑的样子。

不知觉间,上官华祈就走到了渡湖湖边,湖边的石砌而成的围栏仍旧坚固,已然不知使用了多少年。上官华祈双手撑在围栏之上,目光扫过整个渡湖,却突然一颤。

远处,银剑反衬的耀眼白光时不时从她面前划过,青白配色的衣物让他宛若是不染尘世的剑客,而裙摆处的青色仿佛是自然为接近少年而沾染上的一般。头上的海青色发带在凌子叶墨发间散发着淡青的色彩。手上的剑刃不断挥舞,剑尖在不断刺破空气,剑脊在空中游刃有余,剑柄则被他紧紧拿在手心,刺破挑等一系列剑式在眼前不断上演。

上官华祈望着那个身影,心中的感性让她想即刻跑过去,可是理性告诉她跑过去之后呢,她又该开口说些什么呢?但是心中的感性好似在牵引着她向着凌子叶的方向走去,虽然理性阻止和减缓着她行走的速度。

踏上渡湖上方的廊道,上官华祈深吸了一口气,或许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此时的她别无他法。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境逐步走进凌子叶所在的亭子当中,此刻她站在凌子叶的背后,心中的犹豫不定让她时时不能喊出口。上官华祈看着眼前不断挥剑的人影,好似与年幼时凌子叶在院中练剑的人影重合了一般,都是那么认真,都是那么努力,好似是一直遵循着他们年幼时的诺言。

“子叶哥。”上官华祈最终还是开了口,目光转向凌子叶,心里的忐忑与不安交织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给绞死在此处一般。

凌子叶的身体明显地一颤,手中剑随即向下垂了下来。而当凌子叶转过身开口的那一刻,上官华祈的心仿佛停滞了一般,却仍旧望向凌子叶。

“上官小姐。”凌子叶开口道,“你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上官华祈的心瞬间凉了下来,五味杂陈的心境仿佛灌遍了她的全身,却依旧无法消解一句上官小姐。

“凌公子一中午未休息吗?”上官华祈开口道,她想让凌子叶亲自尝尝一个数十年未见的老朋友此刻却用敬称喊她的感受。但凌子叶明显没有听出来,倒是宛若生人一般回答道:“为了接下来的比试做一下准备。”

“凌公子真就这么想赢?”上官华祈即刻凑到凌子叶跟前,离凌子叶仅有几寸距离,这时上官华祈才发现她与凌子叶差不多高,不禁笑了出来,而后向后退了几步。

“你笑什么?”凌子叶问道,耳根处涌上些许血罢,让整个耳根有些许泛红。上官华祈眼睛极尖,即刻就看到了泛红的耳根,心中的阴霾即刻烟消云散。

“你怎么和我一般高?”上官华祈笑道。凌子叶就感到一些愤怒,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与上官华祈撒出这一口气来,也不知为何生气。而上官华祈一眼望去就知道凌子叶生了气,好似是幼时她经常惹他生气的缘故,她一眼便能看出凌子叶是否在怒在心中。

“好了,开个玩笑。”上官华祈突然凑近说道,“现时的一切不代表未来,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存在与变化,何必在意现时的缺陷与困难重重,而忽略了当下和未来的美好。”

凌子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好似是幼年的习性让他不再理她,仅保持着沉默。上官华祈一时也不知要继续说些什么,只得尬笑而后找一个理由离开。但是在转身离去的一刻,凌子叶开口说了一句:“我想赢。”

上官华祈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

“想赢,那就拿实力来换。”上官华祈答道,“提醒你一句,我现在的道法湖深浅是涓淙。”

“道法湖不能决定一个人的能力强弱。”凌子叶继续说道,“像你说的,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存在与变化。”

“好啊,未时也就只有几刻钟就到了,院子见。”上官华祈说罢,就转身离开。凌子叶目送着上官华祈离去,她身上的红衣白襦裙依旧未变一般,长发却已经垂在肩下,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着。他无法看清她的手腕,刚刚却未来得及看。不知他送她的那条手链还是否戴着,是藏在袖口当中,还是紧贴在她的手腕上。

方才练剑的心境已然被破,凌子叶尝试着找回却依旧无力,深呼吸叹出一口浊气后,凌子叶将剑收回鞘中,暗恨自己的心境还是不够稳定,却不知无论何时他碰上上官华祈,他的心境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日渐西斜,未时的比试即刻就会被秋风刮来,掀起一场波涛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