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火星子扑到赵管事脸上,他抬手抹了把被熏红的眼角。
望着山脚下越烧越旺的火势,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三百死士分散在三条山梁上,火把砸在药田的篱笆上,浇了火油的木柴"噼啪"炸响。
连百年老槐树的树皮都被烤得卷曲剥落。
这把火不只是要烧了林凡的根基,更要烧出个"地火冲脉"的由头。
等女帝派来的监察使到了,满地焦土便是最好的证词,到时候楚家只需推说"废柴少爷私探禁地引动灾变"
那劳什子帝师头衔...
赵管事摸了摸腰间的传讯符,指尖在符面摩挲两下,又打消了再报的念头。
家主要的是结果,他赵某人向来把事做绝。
"赵爷!"山梁下传来死士的喊喝,"东头药窖要塌了!"
赵管事眯眼望去,被火舌舔舐的石窖正往下掉碎石,突然又猛地顿住。
他瞳孔骤缩。
那堆本该被烧穿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浮起一道金纹,像活物般游走过每块砖石。
更诡异的是,几个正往窖口泼火油的死士突然踉跄着栽倒。
胸口腾起焦黑的印记,像是被无形的手按在火盆里烙了个窟窿。
"怎么回事?!"他踹开脚边的枯枝往下冲,靴底碾碎的炭灰还冒着余温。
同一时刻,风火交界处的林凡正攥着半柄断剑。
剑身上的纹路随着他心跳明灭,像是在应和某种远古的韵律。
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浮动,新解锁的【帝王诏令·初级】技能栏泛着金光。
【检测到区域性恶意破坏行为,触发帝运反制条件】。
林凡深吸一口气,焦糊味呛得喉管发疼,却让思绪愈发清晰。
楚家要烧的不只是药田,更是他与北原百姓的联结。
这些药草是他半月前带着佃户们种的,治寒症的雪参、养气的赤芝,每株都挂着"帝师赠"的木牌。
烧了它们,就是烧他刚攒起来的民心。
"那就让他们知道,动帝师的东西,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凡低喝一声,金纹从眉心窜出,在空中凝成一道半透明的诏令。
【发布区域性政令:楚家后山全域,禁火令生效,违者战意反噬】
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山梁上的死士最先察觉异样。
那个正举着火把要往药窖里扔的精壮汉子突然惨叫,手里的火把"当啷"落地。
他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衣襟下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像是有团火从他体内烧了出来。
"鬼、鬼啊!"
另一个死士的火把刚碰到篱笆,同样的焦痕就爬上他脖颈,他吓得掉头就跑,却一头撞在同伴怀里。
两人滚作一团,指甲疯狂抓挠对方的脸,直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同时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
赵管事见状,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他见过修士斗法,见过妖怪喷火,可这种"烧火的人反被火烧"的邪性场面还是头回见。
更让他胆寒的是,那些死士胸口的焦痕,竟和女帝印在帝师腰牌上的龙纹一模一样——这是...帝运之力?
"赵爷!右翼遭袭!"
喊叫声救了他的魂。
他转头望去,二十道身影从东侧密林中杀出,为首的阿虎手持砍柴刀,周身缠着若有若无的金色战气。
那刀劈在死士的刀鞘上,金属交鸣的脆响里混着骨裂声,三个死士被震得飞出去撞在树上,半天没爬起来。
"是楚家外门的阿虎!"有死士认出这张曾在杂役房当差的脸。
"他不是个连练气都没入门的废物吗?"
"现在不是了。"阿虎的声音像淬了冰,刀背扫过第四个死士的膝盖。
那人惨叫着跪倒,抬头正撞进阿虎发红的眼睛。
那里面有野兽般的凶光,还有...对,是战意,货真价实的武者战意。
同一时间,林凡带着五名亲卫从西侧摸了上来。
他没让这些刚收的佃户子弟硬拼,而是压低声音:"三点交叉,我敲三下地,你们往东南北三个方向散。"
亲卫们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跟着林凡学了几天战术,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这是他从现代特种兵记忆里扒出来的突击法,专门用来破这种松散的火攻队。
林凡单膝跪在地上,掌心先在焦土上按了按。
余温还残留在碎石缝里,混着草木灰的涩味钻进鼻腔。
他蜷起手指,指节在干燥的地面轻轻敲了敲,像在丈量这片土地残存的筋骨。
第一下叩击落下时,指腹触及的不是预想中的坚硬。
焦土下似有闷响传来,像远处擂鼓的余震,地面以指尖为圆心,泛起一圈细密的土浪,簌簌抖落半寸厚的灰烬。
第二下他加了三分力。
指节撞上一块半焦的青石,“咔”的脆响里,石屑像受惊的虫豸般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弹到他的手背,带着灼过的微烫。
焦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往四周爬出去半尺远,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湿土。
第三下尚未落下,他喉间已低喝一声。
《兵魂诀》心法在丹田猛地一翻,一股混着杀伐气的战气顺着经脉往指尖涌去。
这一次指尖未落,已见空气微微扭曲。
指节触地的刹那,他腕间青筋暴起,那道战气波竟带着金铁交鸣之声,贴着焦土表面窜了出去!
土浪被硬生生掀起半尺高,像有看不见的犁头在地面划过。
所过之处,焦石崩裂,灰烬翻卷,连半埋在土里的炭块都被震得蹦跳起来。
战气波撞在十步外的断树桩上,“轰”地炸开一团烟尘,那碗口粗的焦木竟从中断成两截,截面处还冒着被战气灼过的白痕。
七名正在调整火路的死士突然捂着头蹲下。
他们的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闪过无数刀光剑影,像是被塞进了千军万马的战场。
最左边的小个子突然跳起来,挥刀砍向右边的同伴:
"敌袭!
杀!"
右边的络腮胡也红了眼,反手就是一斧。
眨眼间,七人分成三拨,刀斧相向的闷响混着痛呼,比火势更刺耳。
赵管事转身就跑,靴跟却突然一痛。
他低头,见半柄断剑钉在脚边的泥土里,剑尖正挑着他的裤脚。
不,是钉住了他的脚踝!
鲜血顺着鞋面往下淌,他这才惊觉那剑不知何时飞了过来,快得连风声都没听见。
"赵管事。"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赵管事缓缓回头,看见林凡站在五步外,断剑还握在手里,剑身上的金纹亮得刺眼。
山风卷着火灰掠过两人之间,林凡的衣摆猎猎作响,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却比夜色更冷。
"谁派你来的?"
赵管事突然笑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喉咙里溢出破风箱似的笑声:
"林...帝师,你以为烧了这把火就能...就能..."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林凡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那是要再发一道诏令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