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磕到硬物的脆响惊得众人停手。
阿虎抹了把汗跑过来，铁锹尖上挂着块半埋的青石板，缝隙里渗出暗红锈迹。
是被火烧过的锁头。
林凡翻身跃下断墙，靴底碾过碎砖。
他蹲下身，指腹擦去石板上的浮尘，露出个巴掌大的凹痕，正与怀中羊脂玉佩的轮廓严丝合缝。
"少爷！"柳嬷嬷扶着残柱凑过来，枯瘦的手突然抖得厉害。
"这...这是夫人当年的'藏珍穴'。
您娘总说，等阿凡能站在太阳底下了，就把压箱底的东西交给他。"
林凡心口发紧。
他取出玉佩按进凹痕，石板"咔"地裂开，底下竟埋着个裹满红绸的檀木匣。
掀开盖子的刹那，药香混着陈酿味涌出来——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七个小瓷瓶，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纸，是母亲的字迹：
"凡儿收，跌打药治外伤，
补元丹固根基，
若遇寒毒，取第三瓶配温水服。"
"夫人临终前...还攥着这张药方。"柳嬷嬷用袖口擦眼睛。
"她说阿凡生得皮实，可皮实的孩子更要疼。"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检测到'母亲遗物'触发隐藏任务：
传承善念，
奖励帝气值 200】
林凡喉结动了动，将檀木匣小心抱在怀里。
他抬头望向正在重建的偏院，断墙已被推倒，新夯的地基泛着湿润的土色。
远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旁系子弟正踮脚张望——
他们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有的腿上还带着鞭痕，
有的眼睛肿得像桃子，
全是被嫡系打压到连饭都吃不上的苦孩子。
"阿虎。"林凡转身，从怀里摸出杆黑底金纹的战旗，"把旗立起来。"
阿虎眼睛亮了，扛着旗杆大步走到废墟中央。
战旗展开的瞬间，晨风吹得金纹"猎猎"作响，"林"字如刀刻斧凿，在烟尘里劈出一道锋芒。
"从今日起，此地为'砺锋院'！"林凡拔高声音，震得断墙上的碎瓦簌簌往下掉，
"凡愿追随我林凡的，不分嫡庶，不论强弱，皆可在此习战技、修体魄！"
人群骚动起来。
有个穿补丁衣服的少年怯生生举手："林...林少爷，真的？
我爹说旁系连外院的《基础锻体诀》都摸不着..."
"摸不着？
我给。"
林凡甩袖抖出卷残页。
正是系统兑换的《兵魂诀》第一重。
"这是战场杀出来的功法，练到第三层能开碑裂石。
今日起，每日卯时三刻，我亲自教。"
阿虎突然把斧头往地上一剁，铁刃陷进土中半寸："我阿虎当护法！
谁要是敢在砺锋院撒野，先问过我的斧头！"他脖颈青筋暴起。
昨日刚觉醒的战意从体内翻涌而出，竟将脚边的碎石震得跳起来。
"好！"人群里爆发出几嗓子粗哑的欢呼。
柳嬷嬷颤巍巍捧来个黑陶药炉，炉身满是修补的铜钉：
"夫人当年...就是靠这炉子，救活了十七个被毒打的仆童。
今日老奴再给孩子们熬补药，当年的方子，我都记着呢。"
……
首批报名的是七个少年。
最小的那个才十二岁，左脸还留着鞭伤，他攥着衣角走到林凡面前，声音发颤：
"我叫石头，阿虎哥上月救过我...我想学本事，以后保护我娘。"
林凡蹲下来，替他理了理乱发：
"好，从今天起，你是砺锋院第一个记名弟子。"
他指尖掠过少年后颈的寒毒印记——这是被嫡系用冰魄草暗算留下的。
"今晚来我房里，用你母亲的药治。"
石头突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土上："少爷...您比我亲爹还亲。"
其他六个少年跟着跪了一地。
林凡没扶他们，只是望着晨雾里的战旗。
系统新任务的提示音还在识海回荡：
【'重建偏院'任务进度：1/3（收徒三人以上）】
但他的"民心感知"却比系统更敏锐。
西院方向有三缕焦虑的情绪在抽痛，是三个婢女在哭；
南院则有两股绝望的气息在蔓延，是老仆要带着孙儿逃亡。
"阿虎。"林凡突然转头，"带五个人去西院。"
林凡解下腰间的帝师令抛过去，
"用这个调府兵，主母要是敢拦，就说我林凡替三个婢女赎身，银子从我的月俸里扣。"
阿虎接住令牌，斧头在掌心转了个花："得嘞！
少爷您放心，我这就把那几个小丫头片子扛回来！"
"等等。"林凡又喊住他，"告诉西院的人，以后砺锋院的人，家人病了找柳嬷嬷拿药，孩子读书找账房领笔墨——
我林凡说话，比楚家的族规管用。"
他又对旁边的杂役挥挥手："拿我的玉符去族务司，南院三户的债，连本带利我代偿。
再派两个稳当的婆子去看着，别让老仆的孙儿被矿奴贩子抢了。"
杂役捧着玉符跑远了。
林凡望着砺锋院的方向，晨雾渐渐散了，战旗上的"林"字在阳光下愈发清晰。
他摸了摸怀里的檀木匣，母亲的字迹还带着温度——当年她用这药炉救仆童，如今他用这药炉聚人心。
帝运等级提升的暖流从脚底升起，他能清晰感知到，整个楚家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有疑惑，
有试探，
有期待，
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恶意。
"少爷！"石头突然拽他衣角。
"西院的小桃姐说，她们愿意来砺锋院当杂役，给我们洗衣做饭。"
林凡低头，看见少年眼里亮得惊人的光。
他拍拍石头的肩，抬头望向正在重建的院墙——
那里已经有人开始往上刷红漆，是阿虎带着人干的。
远处传来族务司的铜锣声，是杂役去传话的动静。
几个在墙角偷看的嫡系子弟缩了缩脖子，其中一个穿锦袍的小声嘀咕：
"装什么大善人...等他月俸花光了，看他拿什么撑场面。"
风卷着红漆味扑过来，林凡眯起眼。
他知道，从今天起，楚家再不是从前的楚家了。
砺锋院的战旗猎猎作响，像一把刚出鞘的刀，正缓缓撕开这潭死水般的家族。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火蝶，扑棱棱撞进楚家每道朱漆门。
最先听见风声的是前院廊下嗑瓜子的嫡系二夫人，她把瓜子壳"呸"地吐在青石板上："装什么大善人？
上个月还被扔进柴房的废柴，
这会子倒学起施舍来了？"
话没说完，西院方向突然传来脆生生的笑声。
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婢女抱着铺盖卷跑过，发梢沾着新洗的皂角香。
二夫人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她看见最前头那个左脸有疤的小桃，正是前日被她罚跪在烈日下的"贱蹄子"。
"林...林少爷赎了我们！"
小桃跑得太快，差点撞翻廊下的花盆，
"柳嬷嬷给我涂了药，说这疤能消！"
二夫人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小婢女们蹦跳着往偏院跑，发间的珍珠簪子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疼。
那是她克扣了西院三个月月钱才换来的。
同一时刻，南院的老槐树底下，张阿公攥着孙儿的手直发抖。
昨日还被矿奴贩子堵在门口要抢人的恶汉，此刻正缩着脖子往族外跑，怀里的契约早被林凡的玉符碾成了碎屑。
小孙子捧着杂役送来的笔墨，在地上歪歪扭扭画了只老虎："阿公，林少爷说我能去砺锋院学写字！"
张阿公抹了把老泪，枯枝似的手抚过孙子发顶。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替主母背了偷窃的黑锅，被打断三根肋骨时，满院子的主子们连半块膏药都没赏；
如今这个被称作"废柴"的林少爷，却把他祖孙俩从泥坑里捞了出来。
……
第五日清晨，砺锋院的红墙下挤了黑压压一片人。
林凡站在新砌的石台上，望着四十三张带着淤青或期待的脸。
他腰间的帝师令在晨露里泛着冷光，这是昨日族老们迫于舆论，不得不补授的虚职。
他们以为挂个空衔就能打发他，却不知这令牌成了砺锋院最锋利的刀。
"我不要废物。"林凡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但我要活人。"他指向左边三个面色蜡黄的少年，"你，脉门受损练不得武，去管账房；你，记性好，明日跟柳嬷嬷学配药；
你..."他顿了顿，蹲下来平视那个攥着破布娃娃的小丫头，"去给阿虎他们缝补战衣，针脚歪了就罚你多背三遍《兵魂诀》。"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那个总被嫡子踩破饭盆的瘦高少年突然挺直腰杆："我能扛二十斤米跑十里！"
"好。"林凡甩袖展开系统兑换的《班组制手札》，"从今日起，五人一伍，十人一队。
伍长管操练，队长管杂务。
阿虎当总教头，石头当副伍长——"他望向那个左脸带疤的少年，"昨日你替小桃挡了块砸过来的砖，我看得见。"
石头的耳朵瞬间通红，手指无意识抠着腰间新系的砺锋院腰牌。
那是阿虎用碎铁打的，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锋"字。
……
第七日晌午，蝉鸣正噪。
三个锦衣少年踹开砺锋院的木门，腰间的玉牌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是楚云飞最得势的三个心腹。
为首的楚亮拎着鬼头刀，刀尖挑起战旗上的"林"字："废院也配立旗？
老子今日就——"
"当啷！"
阿虎的斧头擦着楚亮的耳尖劈进旗杆旁的青石柱，震得三人虎口发麻。
他脖颈的青筋像蚯蚓般爬动，昨日刚突破的战意如实质的狮吼，竟将院中晾晒的药草掀得漫天飞舞。
楚亮的刀"哐当"落地，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族学里，这个从前连劈柴都手抖的护卫，竟徒手掰断了他的马鞭。
林凡抱臂靠在廊柱上，指尖轻轻敲着掌心。
他的"民心感知"像一张无形的网，早已穿透三人的恐惧，触到了更深处的龌龊：
楚亮的亲娘私藏了三箱绸缎，
楚山的阿爹偷卖了族田契约，
楚河的姐姐...
他勾了勾嘴角。
"两个选择。"他踱步上前，靴底碾过楚亮的刀。
"跪下认错，或者——"他顿了顿。
"我让族老们看看，楚亮房里的绸缎，是不是比主母的嫁妆还多？"
楚亮的脸瞬间煞白。
他"噗通"跪下来，额头砸在青石板上："林少爷大人有大量！
是...是三公子让我们来的！"
另外两人跟着瘫软在地。
林凡弯腰拾起战旗，金纹在他掌心翻卷如活物。
他望向院外躲在树后的眼线，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回去告诉三公子，砺锋院的规矩，比楚家的族规硬。"
当夜，砺锋院的香案上点着十七支长明灯——那是柳嬷嬷翻出的，林凡生母当年救仆童时用的老物件。
七个核心弟子跪在蒲团上，额头触地。
石头的声音带着哽咽："愿随帝师，破枷锁，开生路！"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像春雷击开冻土。
【'重建偏院'任务完成，解锁'势力模块'】。
林凡望着浮现在眼前的光屏，属下们的忠诚度、潜力值、战力评级如星子般闪烁。
石头的忠诚值98，阿虎的潜力值标注着"战意觉醒体"，连小桃的后勤评级都是"可造"。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州方向的星子格外明亮。
秦烈...那个在边境屠了他整支小队的毒枭，此刻该在筹备什么阴谋？
但林凡摸了摸腰间的帝师令，又摸了摸怀里母亲的药方——他现在有了刀，有了盾，有了愿意替他挡刀的人。
……
九霄玄晶塔的顶端，洛倾城垂落的青丝扫过晶石镜面。
画面里，砺锋院的篝火映红少年们的脸，林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她指尖轻点，镜中景象转为中州地图，混沌魔帝封印处的红光又暗了几分。
"聚民心如聚龙气..."她喃喃自语，唇角勾起极淡的笑。
"你走的，确实是真正的帝王之路。"
……
砺锋院落成第十日，暮色四合。
白日的操练声歇了，最后一道晚霞正从院墙上退去。
柳嬷嬷的药炉飘出甜丝丝的补药香，阿虎在教新弟子劈柴，斧头起落间带起风声。
石头抱着一摞《兵魂诀》残页跑过，发梢沾着草屑。
有人往篝火里添了根松枝，噼啪作响的火星子窜上夜空，像极了某个人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