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血光与月光交织成一片朦胧金红,螣玄的蛇尾在青石上压出深痕,鳞片摩擦时带起细碎石屑。
他盯着林凡腕间未凝的血珠,蛇信子轻吐,声音裹着潭水的湿冷:
“人类之血,怎引动龙脉残息?”
林凡指尖还攥着短刀,伤口的刺痛顺着神经窜到太阳穴,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本想以血为饵缓和僵局,却不想这鲁莽举动竟触到地脉逆鳞——
潭底渗出的清泉裹着血珠往黑缝里钻,连青鳞血莲的幼苗都在疯长,淡青色花瓣凝着水珠,像幼蛇未蜕尽的鳞,沾着他的血光微微发亮。
“嗡——”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机械音混着地脉的嗡鸣:
【检测到宿主“龙气亲和度”提升至97%
触发“龙脉共鸣模式”前置条件
当前可通过接触地脉核心
获取地脉结构具象化投影。】
林凡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蛇奴老三蜷着身子往他脚边挪,老头脖颈上的楚家玄玉牌沾着血污,说话时牙齿打颤,声音像被风刮破的纸:
“少...少爷,九曲地蛇阵以九命为引,我等三老血祭,方能暂稳地脉......
再撑不过三日。”
“三日?”
林凡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交错的蛇形纹路。
刻痕泛着暗青色,像被血浸过千年的珊瑚,指尖触到的地方,还能感觉到微弱的震颤,像是地脉在喘息。
当掌心贴上阵眼处的碎石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下一秒,金色光网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是地脉的轮廓,九条青色纹路缠绕成锁,正死死箍着中央一点微光。
“这不是杀阵。”
林凡低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震颤。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幽谷捡到的蛇鳞——
那是青璃给他的,此刻贴在阵眼石上,竟泛起粼粼青光,与光网的纹路隐隐相合。
“奶奶的!”
黑岩凑过来,粗粝的指节戳了戳光网,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哪是阵?活脱脱一口石棺!”
他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潭边夜鸦扑棱棱乱飞,
“你看这九曲,哪是困敌?是拿蛇形纹路当锁链,把地脉的‘心’——”他指向光网中央的亮点,手都在抖,“活活缠死!”
“轰!”
螣玄的蛇尾突然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潭水溅起三尺高。
他盘踞在水潭中央的青石高台上,月光透过半透明的蛇鳞,照见鳞片下翻涌的暗青色血脉——
那是地脉崩解的毒素,正顺着他的躯体蔓延。
“千年前龙族以九脉为锁,封印混沌魔帝。”
螣玄的声音带着古老的沙哑,竖瞳缓缓收缩成细线,
“龙气耗尽后,九脉成了死锁。如今人族贪得无厌,挖龙穴、夺龙气,锁崩脉裂,东荒千里沃土,就要变成死域!”
他的蛇尾轻轻扫过潭底的蛇骨,那些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都是未能熬过地脉反噬的幼蛇。
“我若不缠,这些幼蛇的尸骸,很快会变成千万人的白骨。”
林凡呼吸一滞。
洛倾城曾提过“帝运七钥”,说开启上古封印需七把钥匙;
可叶无尘当时皱着眉补了句“七钥未归”。
此刻望着光网上九条纠缠的地脉,他心口突然发紧:难道这九脉,便是七钥之外遗失的锁?
“那你抓人血祭!”
秦烈的暴喝像重锤砸进潭水。北原统帅捂着胸口的刀伤,血透过指缝往外渗,染红了半边衣襟,可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螣玄,
“楚家地师、幽谷猎户,还有前日失踪的商队——
你说守墓,守的是地脉,还是你蛇族的私心?!”
蛇奴老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佝偻的脊背几乎弯成了虾米。
他伸手去够林凡的裤脚,指甲缝里还嵌着泥与暗红血渍,声音断断续续:
“少...少爷,当年家主让我们锁地脉,说是为楚家囤气运......
可这阵越锁越紧,地脉吸不到天地灵气,只能......只能吸活物的精元......”
潭边的风突然转了向,卷着血莲的清香往峡谷外飘,却驱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
林凡望着螣玄脖颈旧伤里那丝若隐若现的金光,又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剑纹——
这两处光痕,竟在月光下连成了一线,像有无形的力量在牵引。
“嗡——”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机械的激昂:
【检测到“龙脉共鸣模式”激活
当前可查看地脉完整图谱
是否消耗1000帝气值解锁?】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潭底逐渐干涸的清泉,盯着螣玄眼底翻涌的悲怆,突然伸手按住秦烈的肩膀——
北原统帅还想争辩,却被他掌心的力量按得闭了嘴。
“三日后。”
林凡的声音像淬了钢的剑,冷得发沉,
“我要见完整的地脉图。”
他转向螣玄,血珠顺着手腕滴在蛇鳞上,发出“嗒”的轻响,
“你要守的锁,我来开。但你得告诉我——”
他指了指对方脖颈的金光,目光锐利,
“这道伤,是不是和混沌魔帝有关?”
螣玄的蛇头缓缓低下,蛇信子扫过林凡脚边的蛇奴老三,带起一阵冷风。
潭底的蛇骨突然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里苏醒,连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
“少爷,当年我们......”
蛇奴老大的哭声混着风声飘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话还没说完,就被螣玄打断。
“够了。”
螣玄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蛇尾突然卷起林凡,腾空而起时,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峡谷石壁上——
那影子里,两道金光正沿着血脉疯狂纠缠,像两条要挣开枷锁的龙,在石壁上扭曲、盘旋。
“三日后的子时。”
蛇信子扫过林凡耳畔,带着冰凉的触感,
“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锁。”
“轰!”
秦烈的怒喝像炸雷劈在水潭上,震得潭边血莲的花瓣簌簌坠落。
他捂着胸前刀伤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红:
“既知是守,为何抓人血祭?!你今日说不清楚,我秦烈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拆了这破潭!”
蛇奴老大佝偻的脊背突然剧烈颤抖,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抠住林凡的裤脚,浑浊的老泪混着鼻涕糊在脸上,声音像破风箱在拉:
“我们......我们当年为楚家点龙穴,贪功妄动,用寻龙针把地脉捅出个窟窿......”
他喉间发出呜咽,指甲缝里的血渍蹭在林凡的裤腿上,
“螣玄大人本可杀了我们祭阵,却留着三条老命,每日割腕放血续阵眼......
我们......我们也是赎罪之人啊!”
林凡垂眸盯着老人指甲缝里的泥,那泥里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是他们每日自戕时,渗进泥土的血。
潭底的蛇骨又发出轻响,像是在应和这声泣诉,连潭水都泛起了细碎的涟漪。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楚家典籍里翻到的批注:
“地脉如人,伤则需补,补不得则噬主。”
原来这九曲阵哪里是困敌,分明是用活人的精元给地脉吊命,像拿血喂一只快渴死的巨兽,喂不饱,就要被反噬。
“若有一股外力,可引龙气回流,是否无需血祭?”
林凡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剑,冷得让周遭的空气都降了温。
他望着潭心螣玄半透明的蛇鳞——鳞片下,暗青色的血脉还在翻涌,那是地脉崩解前的毒,正一点点侵蚀螣玄的躯体。
螣玄的蛇尾在青石上碾出深痕,石屑簌簌往下掉。蛇信子扫过嘴角时带起冷笑,声音里满是自嘲:
“除非有帝运共鸣,引天地气运反哺——
可这世道,哪有真帝?
千年前龙皇以身殉道,帝运早就散入天地,再难聚齐。”
话音未落,林凡突然抬手。
腕间短刀划开的伤口本已凝血,此刻他指尖一压,金红的血珠顺着指腹坠落,“啪”地砸在阵眼的蛇形刻痕上。
“嗡——”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这次竟混着隐约的龙鸣:
【检测到帝运共鸣触发条件
消耗帝气值5000,是否确认?】
林凡喉结动了动。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团帝气在翻涌,像被捅了巢穴的蜂群,顺着血脉往指尖窜,连带着伤口都泛起了灼热的痛感。
“确认。”
刹那间,林凡的血脉里腾起金光。那光从心口开始蔓延,沿着手臂爬向指尖,在接触阵眼的瞬间,潭底的黑缝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八道蛇形刻痕同时亮起幽光,像八条活过来的青蛇,顺着地脉纹路往深处钻去,所过之处,干涸的石缝竟渗出了清泉!
第一滴带着龙气的水落在林凡脚边时,他听见了地脉的呻吟——
那是干涸千年的喉咙突然被灌下琼浆的震颤,微弱,却充满了生机。
螣玄的蛇尾猛地绷直,鳞片都竖了起来。他半透明的蛇鳞下,暗青的毒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幽绿的蛇瞳重新浮现出清明。
他死死盯着林凡腕间的金光,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连蛇信子都在抖:“你......竟有帝运本源?!”
龙气回流只持续了三息。当最后一丝金光没入地脉,潭水重新变得浑浊,可螣玄的蛇瞳里却多了几分光亮,不再是之前的死寂。
他望着林凡胸前若隐若现的剑纹,突然抬手,锋利的指甲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青色的龙息结晶混着血珠滚落,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那晶体只有指甲盖大小,里面困着条极小的龙影,正用头撞着晶壁,像在寻找出口,发出只有龙族能听见的呜咽。
“这是我族最后龙种。”
螣玄的蛇尾轻轻卷起结晶,小心翼翼放在林凡掌心,生怕碰碎了这仅存的希望,
“若你真能重聚七钥,打开九脉锁......”
他的蛇信子扫过林凡耳畔,声音低得像叹息,
“替我问一句:当年封印魔帝的龙皇,可曾想过今日?
想过他用性命守护的人族,会亲手毁了九脉?”
林凡的指尖刚触到结晶,系统提示音便炸响:
【吞噬融合:检测到残龙精魄
激活“拟态龙躯”初级能力】
剧痛瞬间从掌心窜入经脉,像是有千万根细针扎进血管,又像是有团火在体内燃烧。
他的瞳孔突然缩成竖线,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
那是属于上古龙族的嘶吼,带着血脉里的高傲与悲怆,穿透了时空,在峡谷里回荡。
“吼——”
这声龙吟惊飞了潭边所有夜鸦,连远处的林木都在簌簌发抖。
秦烈下意识挡在林凡身前,刀伤处的血又涌了出来,染红了衣襟;
黑岩摸着腰间的短斧后退两步,粗声骂道:“奶奶的,这就是龙气的动静?震得老子耳朵都要聋了!”
蛇奴三老同时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响。
老大抬头时,脸上的泪被月光照得发亮,声音带着狂喜与敬畏:“帝......帝气显圣......地脉有救了......”
螣玄的蛇尾缓缓收回,蛇头垂在膝头,姿态竟带着几分臣服。
他望着林凡掌心逐渐消失的龙息结晶,轻声道:
“三日后子时,我在龙锁深处等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融进了潭底的黑雾里,只留下一串水痕,像条蜿蜒的路,通向地脉深处。
林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青色的鳞纹正顺着血脉往肩颈爬,触感像极了那日在幽谷捡到的蛇鳞——细腻,却带着灼烧般的温度,仿佛有团龙火在皮肤下燃烧。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像是被封印了千年的火种,终于找到了引信,正顺着血脉蔓延,等待着点燃九脉锁的那一刻。
“少爷?”秦烈的声音带着担忧,伸手想去扶他,“你没事吧?刚那龙吟......”
林凡抬头,月光穿过峡谷照在他脸上,眼底还残留着一丝龙瞳的幽绿。他望着潭边还在疯长的血莲,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几分野性,几分笃定,像极了当年在特种兵大队里,接到最危险任务时的模样,明知前路凶险,却满是孤勇。
“没事。”
他握紧拳头,能感觉到龙息结晶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温暖而强劲,
“只是......该去开那把锁了。”
夜风卷着血莲的清香掠过峡谷,带着新生的生机。
林凡转身走向谷口,月光下,他肩颈处的青鳞纹路闪了闪,像条随时会苏醒的小龙,在皮肤下蜿蜒,映着漫天星光,朝着龙锁深处的方向,一步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