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一个光着头、浑身是泥水和血污的壮硕混混头子,被一个阴狠的爪牙一脚踹中腰眼,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砸穿了旁边一扇薄薄的出租屋木门!
木屑飞溅!
屋内,一个抱着孩子、满脸泪痕惊惶的女人吓得尖叫,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草拟吗的……”倒地的混混头子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那个踹翻他的爪牙狞笑着冲入屋内,手中刀闪着寒光!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这对母子!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他眼角的余光猛然瞥到门边散落的东西——一袋散开的、鲜红的干辣椒面!绝境中的求生本能如同野兽般苏醒!
他不管不顾,抄起那袋辣椒面,如同投掷手雷,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冲来的爪牙脸上猛甩过去!
噗——!
刺鼻的红色粉尘瞬间弥漫!
“啊——!我的眼睛!操操操!”冲进来的爪牙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双手死死捂住眼睛,鼻涕眼泪混着血水狂涌,辣椒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的眼球和呼吸道!
就是现在!
混混头子眼中血光爆射!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抄起手边一根沾满泥水的枣木粗棍!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给爷死!”
呼——!棍影如山,带着积压了所有愤怒与守护的万钧之力,狠狠抡在那爪牙的太阳穴上!
“砰!”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巨石砸碎!那爪牙所有的叫喊戛然而止,身体软面条般瘫倒在泥泞的地上,红的白的在泥水中晕开一小片恐怖的印记!
混混头子拄着木棍,大口喘息,推开被砸烂的木门框,踉跄冲回暴雨如注的战场!
视线所及,雨幕下的巷道如同修罗地狱,他熟悉的兄弟不断倒下,泥泞里挣扎!而两边那些低矮破旧的出租屋门缝、窗后,挤满了一张张恐惧、麻木、犹豫、怒火在缓缓燃烧的面孔——
是那些被吓傻了的住户男人们!
一股夹杂着悲凉与滔天恨意的怒火,猛地冲垮他所有的理智!他扯着早已嘶哑、混着血沫的嗓子,发出震动整个雨天,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咆哮:
“你们他妈还算是男人吗?!”
他的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指向那些密密麻麻挤在小窗后的脸:
“看清楚了!这帮杂碎!踹碎的是谁家的门?吓哭的是谁家的娃?觊觎的是谁家的媳妇儿?!”
他猛地抬脚,将旁边一个倒地呻吟的爪牙再次狠狠踹进泥水!
“操他妈的!血都流到家门口了!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还他妈在家躲着孵蛋!是爷们儿的就给我抄家伙出来——!”
最后一声,他几乎喊破了喉咙,带着血:
“干、死、这、群、外、地、狗!!”
死寂!
一秒钟如同一个世纪!
砰——!
一间屋门被狂暴地撞开!一个赤膊着上身、眼睛血红、肌肉虬结的汉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黑熊,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但寒光闪闪的老式大砍柴刀冲了出来!刀锋指着最近的周离爪牙,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兽吼:
“草你们祖宗十八代!敢动我老婆孩子!老子今天剁了你们!”
这一刀!
如同点燃整个油田的火星!
轰隆隆——
刹那间!所有被恐惧压抑、被羞辱点燃的男人们,疯了!
“干死他们!”
“拼了!!”
门板被推开、窗子被撞碎!
擀面杖、菜刀、铁锹、锄头、热水瓶、实木板凳腿、生锈的自行车链条……凡是家里能当武器的东西!全都被无数双被怒火烧红眼睛的手死死攥住!
男人、少年、甚至几个须发皆白却抄着拐杖的老头!如同倾泻的滚烫铁流,从那破败的蜂巢里蜂拥而出!
他们可能没有混混的悍勇,没有爪牙的训练,但此刻,他们燃烧着一种更为纯粹、更为暴烈、更为原始的毁灭力量!
那是被践踏了家园、被威胁了至亲的、不惜以血还血的滔天民怒!
倾巢而出!数量瞬间超越刺青男人数几倍!
战场形势,天翻地覆!
一个爪牙刚用钢管逼退身前两个混混,后背心毫无防备!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不知哪来的神力,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硬生生举起一辆停在墙角的破旧电动车!
“咣当——!”
带着千斤怒火的沉重车身,被他当做一柄血肉攻城锤,狠狠砸在那爪牙的腰背上!清晰的骨裂声如同一声闷雷!
爪牙双眼暴凸,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脊椎当场断裂变形,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向前扑倒,深陷在泥水里,再无动静!
居民的汪洋怒海,瞬间吞没了周离爪牙自以为是的凶悍!
火车道桥洞深处。
一团橘黄色的、微弱却倔强的篝火,终于挣扎着燃烧起来。
跳跃的光焰撕开浓稠的黑暗,在湿漉漉的砖壁上投下两人依偎的、摇曳不安的影子。
火光映着高玉风苍白的脸和眼中未散的惊悸。
为了这点火种,他刚刚在如同末日般的暴雨里跋涉了仿佛一个世纪!
跌撞冲进一家快被雨水淹没的小卖部,像疯子一样抢过一大包卫生纸和仅剩的几袋面包饼干,又不要命地狂奔回来——每一次炸响的惊雷,都像是在为他所恐惧的画面配音:
杨火凤苍白冰冷的身体,或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的额头!
万幸!
当他浑身泥水、如同从地狱爬回般撞进桥洞时,迎接他的是杨火凤失而复得般惊恐的眼神,以及那把始终紧握在她冰冷的、微微发颤的手中黑洞洞的枪管!
悬到喉咙口的心脏,才狠狠砸回胸腔!但他心底那块冰,却更深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若再晚一刻……
篝火贪婪地吞噬着水汽,烘烤着两人几乎冻透的、滴着水的衣服。
温暖的潮气混合着下水道淡淡的霉味弥漫开来。
洞外,暴雨依旧倾盆,将世界冲刷成一片隔绝的、灰色的绝望。
杨火凤裹着尚带潮气的衣服,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鸟,轻轻倚在高玉风宽阔却冰冷的胸膛。
她小口吃着面包,味同嚼蜡。
脸颊上残留的雨水被新的、滚烫的液体覆盖——眼泪,无声的、无法抑制地滑落。
痛!钻心刺骨的痛!
想起哥哥杨火舞都像万把钢刀在心头绞动!
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在枪林弹雨中搏命,在绝境中挣扎寻找一线生机,她的心同样撕裂般剧痛!这份被血与泪浸透的情谊,比死亡本身更沉重……
出租屋群,暴雨下的泥泞战场已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泥水混着污血,几乎漫过脚踝。雨点砸落其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猩红水花。
光头混混头子如一头刚刚撕碎猎物的雄狮,矗立在泥泞的中心!
他的光头上还流着血,混着泥水结成暗红痂块。
身前,是被强行摁跪在血水泥潭里的刺青男!
他此刻狼狈如同败犬!
半边脸高高肿起乌紫发亮,一只眼睛完全被血肿封死,只剩下另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怨毒地盯着踩在他尊严上的泥靴!
他那引以为傲的刺青被污血糊住,狰狞不再,只剩下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