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你可知义父为何罚你?”裴惊鸿一边给安凌儿上药,一边轻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义父收养了,义父虽威严,但待我们却是极好的,我知道,你虽然年纪小,但是你聪明,很多事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们仰仗义父苟活于世,有时候也得替他老人家想想,你说对吗?”裴惊鸿手上动作极轻,腐肉血水都被她清理干净,刘克明拿来的伤药被她轻轻敷上,有种沁入心脾的舒缓。裴惊鸿一边用纱布包扎一边继续说,“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义父本次让我们姐妹去参加寿宴,还特地为我们准备衣衫绝不是仅仅让我们赴宴这么简单,虽然我并不知道义父的具体安排,但是你的举动很明显让义父的安排没有能够实施。”安凌儿点了点头,她很感激裴惊鸿能够这样推心置腹,“那个舞姬,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安凌儿看着裴惊鸿的眼睛,平静的解释。“你姐姐?”裴惊鸿显然很吃惊,“是的,我们家道中落,我和姐姐被卖到妓馆,我逃了出来,被义父收养,可是姐姐还在妓馆,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寿宴上成为舞姬,可是我不得不救她们,那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难怪,也是为难你了。”裴惊鸿叹了口气,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事已至此,你好好休养,”裴惊鸿说完起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转身叮嘱“凌儿,皇室复杂,日后多留个心眼。”“嗯,谢谢姐姐。”安凌儿微微俯身以示感谢。是啊,无形中被卷入了一个旋涡,以李国富的手段,他不可能不知道安容儿的身份,为什么会让她去献舞,这一切只是巧合吗?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这计划的一个环节?安凌儿只觉得头疼腿痛脚痛一身痛。
安凌儿的伤养了半个月,这期间,除了刘克明和裴惊鸿的照料,太子也差人来过几次,得知她受罚不便出门后也派人送过东西,只是这些东西都被刘克明偷偷扔了出去,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好像寿宴的风波不曾发生似的。可是命运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呢。安凌儿刚能正常行走,贵妃娘娘便差人下帖,请她进宫。李国富对此只对安凌儿说,“自己争来的福分,自己去面对吧。”就再未过问。
次日一早,安凌儿便独自进了宫,刘克明虽心有担忧,但却被李国富安排随行办差,不能送她,裴惊鸿未得召,也有心无力,只嘱咐安凌儿切莫再任性行事。安凌儿捡了一袭白纱裙,乌黑如缎的长发也并未过多装饰,只松松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斜插着那只素银簪子便进了宫。到了宫里,安凌儿因腿伤,走的极为吃力,等到了贵妃娘娘宫门口,汗水已经顺着她的小脸轻轻滑落,站在宫门口就听到里面贵妃娘娘的笑声,“禀告娘娘,李公公的义女安凌儿到了。”“让她进来吧。”娘娘的声音高亢轻盈,显然心情不错。
“参见贵妃娘娘”安凌儿已经学会了行礼。“起来吧,”贵妃靠在金丝软榻上,旁边笼子里的鹦鹉也跟着说“起来吧起来吧。”惹的娘娘又是一阵笑,“强儿,你看,你送的这小家伙才不出一个月便什么都学会了。”安凌儿一边起身一边好奇的看着那鹦鹉,余光看到娘娘身边站着一男子,那男子回应了贵妃,此时正玩味的打量着安凌儿,贵妃看到萧强那痴迷的样子,便笑着开口介绍,“这便是那日我寿宴上的仙女子,李国富的义女安凌儿了。”“凌儿,这是左相萧大人的次子萧强。”安凌儿忙转头“拜见萧公子。”安凌儿正要行礼,萧强抢先一步,扶着安凌儿的手臂,“妹妹多礼了。”安凌儿下意识后退,抬眼看到萧强正看着自己,安凌儿也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单论皮相,他无疑是极出色的。面如冠玉,鼻梁高挺,一双天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浮在深潭上的一层薄冰,底下是掩不住的骄纵与玩世不恭。薄唇习惯性地勾起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只配供他消遣。然而这份俊美,却被一身过分张扬的华丽装束衬得近乎妖冶。他穿着一件湖蓝色织金妆花缎的圆领袍,衣料在阳光下流动着水波般的暗纹,金线织就的繁复缠枝莲纹几乎要晃花人眼。安凌儿后退,萧强却仍未松手,反倒向前进了一步,近到安凌儿几乎可以感受他温热的呼吸,即便是穿越而来,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的近距离,仍然让安凌儿感到局促,就在此时,一双手从身后托住了安凌儿,并在她回头的之际顺势将她拉了过去,是太子,安凌儿看着太子,太子也看着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太子看了一眼安凌儿,示意她放心。“参见贵妃娘娘。”太子向贵妃行礼,萧强的手在空中搓了搓,努了努嘴,转身站回了娘娘身旁。“太子免礼,”贵妃热情的回应,“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啊,太子亲临,是有什么事吗?”贵妃看似在跟身旁人讲话,又好像自言自语的问着太子。太子挥了挥手,“近日新得了一对美玉,想着上次娘娘做寿我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今日得空便想着给娘娘送来。”小太监将装着美玉的匣子给贵妃呈上,贵妃看了一眼,美玉是美玉,不过在皇室实在是寻常之物,定然不会让这个非请不来的太子亲自登门,太子的醉翁之意必然是这丫头。贵妃假意摸着美玉,笑着说“太子有心了”,便不再往下说,她倒要看看太子接下来怎么圆。没想到太子压根没打算往下圆,直接开口对着安凌儿说“安姑娘,你来贵妃这请安也好一阵子了吧,本王刚好有事问你,就让本王送你出宫吧。”安凌儿惊讶的看着他,说完太子便对贵妃行礼“娘娘,那就不叨扰了,我改日再来请安。”说完拉着安凌儿就走,安凌儿匆匆给贵妃行了跪安礼便被太子给拉出来了。
“姨母,太子很护着这个丫头啊,您把这个丫头赏给我吧。”萧强走过去坐在贵妃身旁,将头靠在贵妃肩上撒娇。“你也看出来了啊,难得有让太子在意的人了。”贵妃脸上似笑非笑。
“太子,太子。”安凌儿被太子拉着走了好一阵,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回头,走到长廊下,安凌儿气喘吁吁的甩开了太子的手,此刻她已经香汗淋漓了,腿上的伤痛哪里容她跟上太子那个大长腿的步伐。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回头,“你没事吧?对,对不起,我,忘了你有伤。”太子说完就准备蹲下查看安凌儿的伤势,安凌儿吓得赶紧后退,“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太子这才想起来她伤在腿上,男女授受不亲,他是关心则乱。“没事没事。”安凌儿也觉得有点尴尬。“贵妃为何召你入宫?”太子看着安凌儿微红的脸颊,心里觉得又喜欢又心疼。“我也不知道”。安凌儿因腿疼,坐在了长廊边,虽然只是第二次见,但是太子的谦和礼貌让她觉得放松。“贵妃不会无故召见你,你要当心,对了,上次的舞姬是你姐姐安容儿吧?”“你怎么知道?”安凌儿听到这话惊讶的抬起头,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射在安凌儿的脸上,她白瓷般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润,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挠的人心痒痒的,几缕碎发随着微风散落在她的脸颊,太子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想帮她将碎发拨开,又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赶紧收回了手,这个举动,让安凌儿忽的笑了起来,太子见她笑了,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你放心,我已经将你姐姐赎出来了,已经安顿在建宁王郊外的府邸,你可以放心了,以后没人会欺负她。”“真的吗?”安凌儿开心的站了起来,“太好了。”她唯一的血亲终于得到了安置,她为此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对了,那凤儿呢?”安凌儿忽然想起跟自己差不多大第一个给予她善意的可怜孩子,“凤儿?你是说那天腿受伤的姑娘?”“嗯”安凌儿期待的看着太子,太子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被李国富收为义女?”安凌儿没反应过来怎么从凤儿太子又说起了李国富,“说来话长,我从妓馆逃出来,是被李国富的义子所救,就带我去了他那里。”太子缓缓走过来,坐在安凌儿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你可知此人并非善类。父皇极其信任此人,朝堂的事目前他做了大半的主,你的姐姐和那天的舞姬其实是他安排的,据我调查,舞姬受伤一事也是他贼喊捉贼。”安凌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子,太子轻叹,继续往下说“你父亲毕竟是我的少师,我替你姐姐赎身合情合理,也不至于得罪李国富,但是那个小丫头,李国富是不会放的。”“赎身为何要他同意?”安凌儿不解。“那妓馆的幕后老板是李国富啊,那地方明面上是个妓馆,实则是他获取情报和揽财的手段。”安凌儿陷入了沉思,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就不存在李国富收养她这一说,虽然她本就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你别太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要保护好自己。”太子认真的看着安凌儿,此时他是真的想保护好她。
“启禀公公,”小太监给李国富行礼,“怎么样了?”明明已是正午,可大殿内却阴暗冰冷,李国富的表情阴暗不明,小太监看了一眼李国富身旁的刘克明,“无碍,说吧。”“凌儿姑娘一早进宫,贵妃那里还有萧家二公子萧强,后来太子来了,将凌儿姑娘带走了,两人在御花园里说了很长时间话,属下不敢靠近没有听清,现下太子已经安排人送凌儿姑娘回府了。”“知道了,退下吧”。李国富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刘克明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却也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