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与风行之安凌儿 > 第十三章 再见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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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看看,如今这丫头出了风头,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卢照伶一大早便阴阳怪气,自从从寿宴回来,她就更看安凌儿不顺眼了,她精心打扮,本想在寿宴上出出风头,却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反倒是安凌儿,装作一副柔弱样子,却大出风头,连贵妃都再次召见。安凌儿知道她的脾气,并不想跟她计较,只是默默的不做声。裴惊鸿一手拉着卢照伶一手牵着安凌儿,笑着说“今日天气这么好,义父又陪圣人狩猎去了,咱们姐妹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可听闻最近碎玉坊新从西域购置了一批首饰,去晚了,好看的款式可就没了。”“真的吗?”卢照伶一听就来了精神,安凌儿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致,裴惊鸿知道,可也希望借此机会缓和二人关系,拍了拍安凌儿的肩,安凌儿点了点头。

“不知道山哥猎到了什么”马车里卢照伶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想起了田山和刘克明,他们俩人随李国富去了,刘克明算是暗卫,但田山是可以参与狩猎的。“我也想要那野袍子。”“袍子有什么好,你是想吃啊还是想养啊?”裴惊鸿打趣,“吃也行养也行,我就想要啊。”卢照伶大概是看到贵妃寿宴上那只袍子了,就动了这个心思。“你没跟山哥说你要袍子吧?”裴惊鸿突然想起,卢照伶这个没轻重的,田山对她们好,怕别出了什么岔子。“我……”卢照伶心虚。“你啊,田哥和义父是陪圣人狩猎,山哥平日怎么对我们的,你就提这种要求。”“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山哥也不一定能猎来。”“你啊”裴惊鸿叹了口气。

姐妹说话间马车已经停靠到了碎玉坊门口,掌柜的立马出来迎接,“几位小姐多日未曾光顾,肯定也是知道小店来了新货吧。”掌柜是个大胡子,看着有胡人的血统,满脸堆笑,很会做生意的样子。

“那是,听说你们从西域进了新货,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卢照伶早把田山的安危抛之脑后,此刻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眼前的首饰了。

“小姐稍等,马上取来。”掌柜笑着招呼。裴惊鸿和卢照伶已经挑起了首饰,安凌儿看了一眼,不过是些宝石首饰,她看了一眼便走到角落,坐在一旁边喝茶等候,边打量起这店铺,店内里光线并不刺目,只靠几扇高窗漏下斜斜的光束,空气中浮动着陈年木器、檀香和淡淡金属混合的独特气息,沉静而悠远。四壁皆是厚重的深色木质多宝格,格内铺着深墨绿或暗酒红的丝绒,色泽沉稳如古潭之水,衬得其上陈列的物件愈发熠熠生辉。

“姐姐,你看这步摇。”卢照伶正想拿起一只步摇放在头上比划,“这步摇确实不错。”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纤细得仿佛不堪一折的手腕从宽大的云锦袖管中滑出,腕上松松套着一只水头极足的羊脂玉镯,愈发显得那腕骨伶仃,抢先一步拿起了那步摇,卢照伶吃惊的回头,只见一位一身云霞般的锦缎宫装瘦弱的女子正拿着步摇,她指尖拈着一方素白丝帕,时不时掩在唇边,发出几声细细的、压抑着的咳嗽,肩头轻颤,如风中不胜寒意的嫩柳。那咳嗽声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足以引人侧目担忧,又不至于显得粗鲁失仪。“你……这步摇是我先看到的。”卢照伶生气的质问,“表哥,”那柔弱女子并未回应卢照伶,反倒娇嗔的呼唤,“宁儿好眼光,这步摇真真适合你。”“你们……”卢照伶气炸了,上手就要去夺步摇,那女子气若游丝一般的“诶呀”一叫,步摇跌落在地,那步摇与地面触碰,发出“叮咚”脆响,步摇上的累丝点翠瞬间掉落了几颗。“诶呀诶呀,我的步摇啊”。掌柜惊呼,一下越过货台,蹲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上等的金步摇啊,这点翠可是上好的翡翠啊。”掌柜摇晃着脑袋,看着众人。“这可不怪我,是她掉的。”卢照伶往后退了几步,“表哥,是她抢掉的。”弱女子那张小脸愈发尖俏,苍白得近乎透明。“宁儿,一只步摇而已,咱们再选别的。”“小姐,少爷,你们……”掌柜起身对着两拨人“这个步摇还请哪位照价赔偿,我只是个掌柜,我们老板不在店里,还请不要为难小人。”裴惊鸿见状,只想息事宁人,“这步摇多少银子?”不等掌柜开口,卢照伶便一把拉过她,“姐姐,明明是她摔坏的,我们为何问价,我们走。”说罢拉着裴惊鸿转身就想离开,“慢着。”掌柜拦在她们面前,“小姐们,小人打开门做生意不容易,一看便知你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要与小人为难了。”“你为何为难我们,你倒是找他们要啊。”卢照伶不依不休起来。

“屈屈步摇,本公子来付款,这坏了的东西就赏给这小娘子吧。”男子眼角带着讥笑,招招手,身后的随从便拉过掌柜到一旁付钱。“谁要你的赏赐。”卢照伶看着眼前的贵公子,是,他是长得俊俏,可是她卢照伶也不是任人可以轻视的,裴惊鸿不想惹事,忙唤“凌儿,凌儿,我们走。”安凌儿本听到这边热闹,已经走了过来,那贵公子一听凌儿,用蒲扇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卢照伶,“凌儿姑娘,你也在此。”安凌儿一看,竟是萧强,真是冤家路窄。安凌儿无奈,只得打招呼“见过萧公子。”萧强很是自来熟,三步并做两步径直走到安凌儿跟前,那位弱不禁风的小姐呆不住了,忙跟了过来,“表哥,这位小姐是?”说话间眼睛里间蒙上一层更浓的、欲语还休的哀愁,长睫低垂,贝齿轻咬下唇,留下一点浅浅的、引人遐思的齿痕,萧强站在安凌儿身旁,俨然一副安凌儿是他自家人的态势,介绍说,“这是李公公的义女安凌儿。”转头宠溺的看着安凌儿,好像安凌儿是他圈养的一只猫似的说,“凌儿,快见过安宁公主。”安凌儿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原来这便是贵妃的女儿安宁公主,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见过安宁公主。”安凌儿行礼,“你便是那日母亲寿宴上惊鸿一舞的女子,那日我受了风寒,没能亲眼瞧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啊,”安宁公主说话间拉起了安凌儿的手,“母妃那日还说要安排你入宫当我的随侍,今日一见,母妃好眼光,我很是满意呢。”安凌儿侧头看着安宁公主,她就像一株精心培育的名贵兰花,被供养在华服锦缎堆砌的温室里,每一分柔弱都透着刻意的雕琢。那华丽的衣袍是她示弱的战甲,那不胜娇喘的姿态是她无言的武器。旁人只道她弱不禁风,却不知那苍白的指尖,正不动声色地拨弄着人心,她这番言语已然公示了她与安凌儿的地位悬殊。“宁儿,你可不能与我争抢,凌儿可是我的。”萧强一下搂住安凌儿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安凌儿就像一只被争抢的宠物。

“呦,这不是公主和萧二公子。”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建宁王突然出现,掌柜的可能第一次见这阵仗,刚才争抢一只步摇的人竟然都是王孙贵胄,他不敢再为赔偿的事吱声,这建宁王他倒是认识,“参见建宁王。”掌柜鞠躬行礼,忙招呼店里伙计,“快,把建宁王加工的首饰拿出来。”建宁王径直走向萧强他们,萧强见建宁王过来,也不得不松了搂住安凌儿的手来行礼,安宁公主也只得行礼,毕竟建宁王是皇后次子,太子的亲弟弟,她母妃再受宠,也还是贵妃,尊卑有别。

“参见建宁王。”两人连同安凌儿一起行礼。“安宁公主这病看来是大好了啊。”建宁王摆弄着手里的折扇,似笑非笑,安宁公主刚想回话,建宁王又像突然看到安凌儿似的说,“你在这啊,刚好了,太子临行前嘱托我,让我带你看样东西,我还准备去府里寻你,在这遇上,岂不是巧了,那就随我去吧。”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取了掌柜手上的匣子转身就要走。安凌儿和裴惊鸿、卢照伶面面相觑,建宁王回头“都一起来吧。”安凌儿匆匆向安宁公主萧强行礼便拉着裴惊鸿往外走,卢照伶也只得跟上,“等等我。”

“哼,大家都是千年老二,我看你能得意多久。”萧强也拂袖而去,安宁公主此时也只得掩面娇嗔的往外走,留下那掌柜拿着金步摇唉声叹气。

“谢建宁王解围。”马车里安凌儿向建宁王道谢。为了能尽快摆脱这是非之地,安凌儿她们三人都上了建宁王的马车。建宁王打量着这三姐妹,“你们都是李国富的义女?”他似乎在寿宴上见过其他两人,裴惊鸿年长些,主动接过话茬,“小女裴惊鸿,这是妹妹卢照伶,见过建宁王,上次寿宴未能行礼,还望建宁王见谅,今日感谢帮我们解围。”建宁王笑笑,眼前的女子明艳大气,也颇有礼数,“无碍无碍,小事一桩,这萧家老二就是个城内闻名的纨绔,你们啊最好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公主的表哥吗?”卢照伶生怕没有机会露脸似的抢话,建宁王也不恼,笑着回答,“萧强是左相萧华的次子,萧华是贵妃张氏舅舅的儿子,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不然你以为萧华如何能是左相。”“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这么嚣张。”卢照伶还在为那步摇生气。“殿下,咱们这是去哪里?”裴惊鸿看马车向城外的方向疾驰,“去我城外的府邸。”“城外?”卢照伶惊呼,三人都看向建宁王,“太子吩咐,我府邸有一人,你可能想见见。”建宁王看着安凌儿。

马车很快来到了建宁王府的别院。安凌儿随着建宁王来到一间屋内,“去吧,你姐姐在里面,你们姐妹说话。”安凌儿推开门,安容儿正坐在屋内,看到安凌儿,忙哽咽走了过来,“凌儿,”“姐姐,你可好?”姐妹搀扶着坐下,安容儿已泪流满面,“快告诉我,你怎么去了李国富那里。”安凌儿把当日如何被带入房间更衣如何遇到截杀,如何逃出如何被带入李国富府里,如何被收为义女一一向安容儿道来。安容儿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你是都不记得了是吗?也是,你还小又受了惊吓,”安凌儿确实不知道牢狱之前的事,“姐姐,之前发生了什么?”安凌儿觉得既然已经无法离开,至少得最大程度知道情况,“父亲本是太子少师,所以那日太子才会出手相救,太子本来就是李国富扶持的,因为太子教导之事,父亲与李国富多有纷争,父亲希望太子能够客观公证,将来成为明君,而李国富一直想扶持自己的势力,早早就在太子培养教育中做足了功课,终于那日在朝堂因增收税费一事双发起了争执,李国富才对父亲起了杀心,编排了个理由将我们家弄得家破人亡。”安容儿边说边哭,此刻委屈愤怒夹杂,“圣人便由他如此吗?”安凌儿不解,“圣人?圣人昏聩,本就不理政事,加上父亲耿直,多次因贵妃铺张之事谏言,圣人也恼了父亲。”“姐姐为何成了舞姬?”“唉,这都是李国富的安排,我本已经蒲柳之身了,本想着你逃出去了,我也不想苟活了,谁知被李国富知道了我的身世,便又以你要挟,要我学舞献舞,我没有选择。”“那凤儿呢?”“凤儿更没有选择,幸亏太子和建宁王将我救出,凤儿……”“凤儿怎么了?”安凌儿忙问,“凤儿伤了脚,如今……怕是妓馆里最廉价的妓女了。”安凌儿听到这里,心里一阵疼,她心里想,一定要设法将凤儿救出来才行。“凌儿,如今你已经进了狼窝,如今又在寿宴上被众人所知,恐怕李国富不会轻易放过你,接下来你如何打算啊?”安容儿拉着安凌儿的手,短短一年,安容儿竟比当时在牢狱时更憔悴。“我不知道。”安凌儿无奈的低下头来,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陷入泥潭,“这可如何是好,无论如何,你可千万小心行事,我看太子对你颇为上心,你何不抓住这个机会脱离李国富呢?”“姐姐,你别乱说。”安容儿挂着泪又笑了“你别不好意思,太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费这么大力气,不惜得罪李国富救我呢。”安凌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心里知道太子有意,可是……她说不上来。“凌儿,”姐姐平复心情,“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族人流放的流放,失踪的失踪,只剩我们姐妹了,我的生死已经没有意义了,姐姐只希望你能脱离这苦海,太子也好,其他人也好,我们无法给父母家族报仇,但求你能平安顺遂。”安容儿抱着安凌儿,眼泪静静的流淌,安凌儿知道,姐姐是真心对她,此时她已经是姐姐活着的唯一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