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马上打了喷嚏,随从忙问,“殿下,您没事吧?”“没事,快走,父王已经跑远了,快跟上。”太子用马鞭狠劲抽打马屁股,骏马在主人的催策下四蹄腾空,肌肉贲张,鬃毛飞扬,“嗬——驾!”“围住它!”“左翼包抄!”圣人此时没了往日在朝堂的消颓,活像一个带病打仗的勇将,随着圣人的指令,各种呼喝、口哨、号令声此起彼伏,混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浪里,织成一张充满原始野性与激情的巨网。一只野鹿被逼到了树林的深处,野鹿发出嘶鸣,周边的随行人保持静默,就等圣人射出那最后一箭,此时野鹿脚边竟然走出一只小鹿,圣人狂喜,“竟然还是只母鹿,看寡人来个一箭双雕。”言毕,一只箭嗖的一下划破天际,发出嗡鸣,母鹿随即应声而倒,而小鹿却并未被射到,小鹿看到母鹿被射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并未逃离而是低头嗅着母亲最后的气息,圣人惋惜,“哎,”旁边李国富忙说“圣人勿怪,这母鹿与小鹿身高悬殊太大,一箭之内很难射杀,不如让太子了却了这小鹿,也是让她们母子团聚了。”说完递了个眼色给太子,太子拉弓,此时小鹿似乎意识到母鹿已经离世,抬头嘶鸣,仿佛在为母亲哭泣,太子迟疑了,李国富赶紧说“太子,您何不上前手刃,或许可以取回新鲜鹿血。”太子知道,李国富是不想旁人看出太子手软,轻叹策马上前,正当太子走到小鹿面前,抽刀预刺时,小鹿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太子,这一刻太子更下不去手了,正当太子迟疑之际,刘克明已经一刀刺进了小鹿的心脏,小鹿缓缓倒向一旁,太子吃惊的看着刘克明,“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手的?”刘克明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三两下便剜出了小鹿温热心脏,用一块布包好递给太子,“太子殿下,义父已经转移了圣人的注意力,请赶紧回去交差吧。”“你……”太子语塞。
“圣人,您看这是白天那小鹿的心脏炖的汤,您趁热饮了吧。”李国富弓着腰,伺候着圣人,圣人骑射一天,此刻已经歪在软枕上,宫女轻柔的给圣人按着腿,李国富见圣人此时舒缓了些许,挥了挥手,宫人们忙退下了,李国富亲自给圣人捶着腿,轻声说,“上次圣人交予的差事,小的已经查明了,那此刻便是左相安排的,一个小太监,那太监本是想对圣人不轨,没成想射偏了,才误伤了那舞姬。”李国富说完小心观察着圣人的表现,圣人眯缝着眼,听到这话似乎并不吃惊,只嘴上说:“竟有这等事?是左相亲自下令?”“并非,那小太监的表亲是裴大人的门生,您知道,裴大人和左相可是甚为亲近,小的通过那太监顺腾摸瓜才得了线索。”“嗯”圣人从鼻子里呼出了一口粗气,“那便并无实证是左相所为,国富啊,寡人的国事家事都劳你操着心,这些事,既然查实了,也没造成什么伤害,那太监就任凭你处置吧,寡人累了,你先退下吧。”说完圣人便响起了鼾声。
从圣人营帐里出来,李国富又直奔了太子营帐。此时太子正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剑愣神,李国富进来,太子竟全然无知。“太子殿下可是在为白天的事忧愁啊?”李国富尖长的声音令太子背脊发凉,这个声音自他儿时就不断出现,“李公公怎么突然造访?”太子收起剑,正襟危坐。“今日太子可是心软了?”李国富似笑非笑,“今日若不是杂家引开圣人和群臣,太子可知众人将如何看待?”“不过是一头幼鹿,我放了又何妨。”“太子此言差矣,太子可知一国之君不可有妇人之仁,今日不过一头幼鹿太子尚且无法下手,他日若是敌国俘虏呢?”“可是少师曾说过宜民宜人,受禄于天,即便作为圣人也可以仁德安天下。”“太子糊涂,”李国富已经很是不悦,“太子明知当今圣人最烦那套仁意说辞,这些话太子莫要再提,今日之事还望太子反思,日后切莫再犯。”李国富看着太子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扶他上位也是形势所迫,如今贵妃得宠,那左相萧家可与那越王交好,如若太子仍旧这般不争气,万一圣人动了易储的想法,可就难办了。李国富随意向太子行了个礼便拂袖而去。
这边刘克明也坐在马厩,一边看着马儿吃草,一边抬头看着月色发呆,田山过来唤他“发什么呆呢?”刘克明笑笑,久久说了一句,“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这辈子就这样了?”“这样不好吗?”田山抚摸着马光滑的鬃毛,“这样好吗?”刘克明反问。“你我都是孤儿,在这乱世能得义父所照拂已是最大福分,安安心心的做好分内之事,我觉得很知足。”“知足?难道我们就该一辈子任人差遣,连自己想做的事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吗?”“你小子,今天又被太子刺激了吧?”田山大抵猜出来刘克明的心思了,“没什么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刘克明不愿多说,起身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