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嬴政注意到墨离右臂的衣衫被划破。
墨离摇头:皮肉小伤,不碍事。他顿了顿,主上为何突然要见韩非公子?
嬴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给墨离:擦擦血。韩非...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墨离接过丝帕,眼神复杂。他比嬴政年长五岁,自嬴政归秦起便担任他的贴身护卫,深知这位少年君主表面冷静下的孤独与脆弱。
我去准备。墨离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转身消失在晨光中。
七日后,韩国使团如期而至。夜色渐浓时,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然穿过宫墙,来到嬴政的寝宫。门口的侍卫仿佛没看见一般,任由来人推门而入。
阿政。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癯俊秀的面容,正是韩国公子韩非。他笑着用童年昵称呼唤嬴政,却见对方面色凝重地深深一拜。
请先生教我。嬴政双手奉上一卷竹简,教我如何在这虎狼环伺中活下去。
韩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接过竹简,借着烛光看清上面是赵姬娟秀的字迹——吕与赵密约,政儿归秦之日,即子楚命丧之时。
你父亲...韩非的声音微微发颤。
活不过这个月。嬴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吕不韦已经动手了。
韩非闭目沉思,再睁眼时,目光如炬:首先,你需要自己的势力。蒙氏一族可作军方倚仗,但还不足与吕不韦抗衡。
其次呢?嬴政急切地追问。
示敌以弱。韩非蘸水在案上画图,吕不韦视你为孩童,这正是优势。装作沉迷六博,暗中结交宗室。
嬴政认真记下,突然问道:你可有郭开的消息?
韩非神色微变:他三日前秘密入秦,现居城南别院。犹豫片刻,又补充道:阿政,报仇不急于一时
我知道。嬴政打断他,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笑,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赵国覆灭。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两个少年在烛光中对坐,一个口若悬河讲述法家之道,一个凝神静听,眼中燃烧着幽暗的火。
与此同时,宫女紫苏正悄悄退回自己的住处。她本是来送安神茶的,却无意中听到了这场密谈。她颤抖着双手将茶盘放在地上,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布,快速记下听到的内容。
吕不韦...弑君...韩非...她写得飞快,心跳如鼓。作为吕不韦安插在嬴政身边的眼线,这正是相国大人需要的情报。
可当她想起嬴政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时,手中的笔却停了下来。那个少年,不过与她弟弟一般年纪,却要面对如此险恶的处境。紫苏咬了咬唇,最终将绢布丢入炭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再等等...她轻声自语,也许...情况会有变化。
雨幕中,墨离按剑立于檐下,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他摸了摸怀中那封写给墨家巨子的密信,轻轻叹了口气。信中他如实记录了嬴政近日的言行,包括对韩非的信任,对郭开的仇恨,以及对吕不韦的防备。
巨子会如何决断?墨离低声自问。作为墨家安插在秦宫的暗子,他的任务本是监视秦国动向,保护弱小。可这些年来,他见证了嬴政从赵国归来的艰辛,不知何时起,他的忠诚已悄然转向了这个少年君主。
一阵风吹来,雨丝斜斜地打在他脸上。墨离最终取出那封密信,将其撕得粉碎,任由纸屑混入雨水中消失不见。
从今日起,我只效忠一人。他对着夜空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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