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酒气混着含糊的咒骂透过门缝钻进来:“……靖安王算什么东西……也配查本官……”
云知意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裴砚的胸膛。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心跳声沉稳得令人意外。
裴砚内心可不平静,因为他清楚地和上次一样听见云知意的心声:裴砚小小年纪居然有腹肌,不过,在古代十四岁也不小了吧。
如果不是王肃还在,裴砚真的很想继续听听这个小公主还能说出什么。
待脚步声远去,她立刻挣开:“裴公子倒是熟门熟路?”
“比不上殿下神机妙算。”裴砚晃了晃不知何时顺走的翡翠鼻烟壶,“连貔貅像里有暗格都知道,莫非来过?”
云知意噎住。正想着如何圆谎,突然远处传来惊呼:“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王肃的脚步声立刻踉跄着远去。裴砚立刻松开她,扇骨在门缝间一挑:“趁现在!”
两人准备闪身出去,却见东边夜空已映出骇人的橘红色。浓烟顺着回廊席卷而来,热风里飘散着诡异的桐油味。
“不对……”裴砚突然拽住她手腕,“这火起得太巧了。”
话音未落,头顶梁柱发出可怕的断裂声!燃烧的椽木裹着火星当头砸下,裴砚猛地将云知意护在身下。灼热的碎木溅在他背上,月白常服瞬间焦黑一片。
“你……”云知意惊呼声被浓烟呛住。
裴砚却低笑:“殿下欠我件新衣裳了。”说着突然扯下燃烧的帷幔甩向窗外,火蛇瞬间蹿上抄手游廊。
“你疯了?!”云知意想去扑打蔓延的火苗,却被裴砚紧扣住腰肢。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对啊,原书里可没说会起火,王肃想销毁证据不至于连自己家都烧了吧。
“看清楚了。”他带着她跃上假山,指向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影,“那些才是纵火者。”
只见十数个黑影正沿着火势边缘快速移动,手中钢刀反射着骇人的火光。为首之人突然抬头,面具下露出异色的瞳孔。
小公主稚嫩的声音还在裴砚脑中回响:这是什么人啊?王肃的人?不对;皇叔?肯定不是;怎么办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裴砚眸光骤冷,突然抱着她滚进荷花池残存的浅洼里。
“嗖嗖”几声,淬毒的弩箭钉在他们方才站立处。水面倒影里,三个黑衣人正呈合围之势逼近。
“闭气。”裴砚突然将账本塞进她怀中,自己却翻身跃出水面。扇骨旋开时竟弹出薄刃,月光下划出凄艳的弧线。
云知意憋气沉在水底,透过晃动的水面看见裴砚的身影在火海中飘忽如鬼魅。月白袍袖染了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每一次扇刃划过都带起惨叫,像在演奏某种残酷的乐章。
原来他根本不用剑。
这个念头刚闪过,突然有人抓住她脚踝!云知意拼命蹬踹,鞋尖薄刃划破对方手腕。冒血的手仍死死拽着她往深水区拖,水面上传来裴砚的厉喝:“放手!”
账本从她怀中滑出,缓缓沉向池底。云知意想也不想地挣脱桎梏扑向账本,却听见裴砚罕见的惊慌:“别捡!”
冰冷触感突然缠上脖颈。水草间竟藏着铁丝绞索!窒息感袭来的瞬间,裴砚的身影破开水面。他徒手扯断铁丝,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却将账本稳稳塞回她怀里。
“走!”他推着她撞向烧穿的篱墙。身后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火星如雨点般砸落在他们身上。
“账本……”她哑着嗓子递出湿透的册子。
黑衣人迅速撤离,火势却越来越大了。
头顶传来可怕的断裂声!一根燃烧的主梁轰然砸下,裴砚猛地将云知意扑倒在地。灼热的木屑如雨点般溅落,火星瞬间点燃了她的袖口。
“别动!”裴砚徒手拍灭她衣袖上的火苗,掌心立刻烫出水泡。他扯下烧焦的外袍将她兜头裹住,“跟着我!”
但火势比想象中更凶猛。整个回廊已经变成火海,热浪扭曲了空气,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他们被迫退向书房方向,却发现来路已被倒塌的梁柱封死。
“这边!”云知意突然指向侧面的博古架,“后面有暗道!”
裴砚诧异地看着她,但此刻已容不得多想。他用力推开沉重的紫檀木架,果然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两人刚挤进去,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整个屋顶轰然落下,将书房彻底埋葬。
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灼热得烫喉咙。云知意剧烈咳嗽着,感觉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火星。裴砚突然将她按在墙上,用身体挡住从缝隙渗进来的浓烟。
“殿下……”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奇异的热度,“你怎么会知道王府密道?”
云知意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整个暗道剧烈震动!又一根燃烧的横梁砸穿了暗道顶部,裴砚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压在下面。
“裴砚!”云知意惊叫着扑过去。少年半个身子被压在燃烧的木头下,月白常服瞬间焦黑卷曲,露出底下皮开肉绽的伤口。
“别碰……”他艰难地喘息着,“快走……顺着暗道出去……”
云知意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整个暗道剧烈震动!又一根燃烧的横梁带着万钧之势砸穿顶部,裴砚猛地将她狠狠推开,自己却被完全压在燃烧的巨木之下。
“裴砚!”云知意的声音撕心裂肺,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少年大半个身子被压在通红的梁木下,月白常服瞬间焦黑卷曲,发出皮肉烧焦的可怕滋滋声。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血肉烧糊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几欲作呕。
“别碰......”裴砚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唇角溢出,“走……快走……”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固执地望着暗道的方向,“顺着……光……”
云知意的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不敢触碰他惨不忍睹的伤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疯狂地摇着头:“不……不行……我不能……”
脑海中闪过前世看过的急救知识,却绝望地发现任何方法在此刻都是徒劳。这么大的横梁,这么重的伤……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裴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