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被皇后“责罚”、闭门思过的消息传到慈宁宫,太后果然又惊又怒,立刻摆驾漪兰殿。
一进殿,看见苏婉清正坐在窗边,眼眶微红,神色恹恹,对着窗外发呆,一副受了委屈又强自隐忍的模样,太后顿时心疼不已。
“好孩子,委屈你了!”太后上前拉住她的手,语气满是怜惜,“都是哀家不好,让你受了皇后的磋磨!那个毒妇!定是嫉妒你得哀家青眼,才如此刁难你!”
苏婉清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太后娘娘快别这么说,是臣妾不好,棋艺不精还惹娘娘生气……臣妾受些委屈没什么,万不敢因此让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再生间隙。”她越是这般“懂事”,太后就越是怒火中烧。
“什么间隙!她眼里何时有过哀家这个母后!”太后气得胸口起伏,屏退左右,压低声音对苏婉清道,“婉清啊,如今你也看到了,皇后势大,又深得皇帝信任,我们若再不行动,只怕日后这后宫再无你我立足之地!”
苏婉清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太后,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茫然和依赖:“那……太后娘娘,我们该如何是好?臣妾人微言轻,只怕帮不上娘娘什么……”
“不!你能帮上!而且只有你能帮上大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皇帝近来极为宠爱嘉宁那个丫头片子,而那丫头是由皇后抚养。你说,若是嘉宁突然出了什么事……皇帝盛怒之下,会如何?”
苏婉清心中猛地一沉,背后瞬间冒出冷汗!她猜到太后必有动作,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恶毒,直接要对一个九岁的孩子下手!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厌恶,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恐和难以置信,声音发颤:“太后娘娘!您……您是说……对公主动手?这……这怎么可以!公主她还只是个孩子……臣妾……臣妾不敢……”她表现得如同一个被可怕计划吓到的普通女子,连连摇头。
太后见她害怕,反而觉得正常,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蛊惑和逼迫:“傻孩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丫头是皇后的命根子,也是皇帝的眼珠子!只要她出了事,皇帝必定疑心皇后照看不周,甚至……到时候哀家再在一旁稍加引导,皇帝必然与皇后离心!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她看着苏婉清依旧苍白的脸,继续“安抚”道:“你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做太难的事。你如今被皇后责罚,正好借机向那小丫头示好,她年纪小,容易哄骗。你只需取得她的信任,常与她接触……剩下的,哀家会让人准备好‘东西’,你只需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
苏婉清听得心头发冷,胃里一阵翻腾。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冰冷怒火,再抬头时,眼中只剩下挣扎、恐惧,以及一丝被太后“说动”的犹豫:“可是……太后娘娘,万一……万一被发现……”
“绝不会被发现!”太后斩钉截铁,“一切有哀家替你谋划!事成之后,哀家保证,你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将来甚至……那个位置,也未必不能想!”她许下空头支票,极力诱惑着。
苏婉清沉默了许久,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被迫无奈,缓缓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臣妾……臣妾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安排……只是,臣妾实在害怕……”
太后见她终于“屈服”,满意地笑了,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别怕,有哀家在呢!你只需按哀家说的做,定能万无一失!”
又“安慰”了苏婉清一番,太后才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漪兰殿。
殿门关上的一刹那,苏婉清脸上所有的恐惧、挣扎、顺从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和浓重的厌恶。
她走到窗边,看着太后远去的仪仗,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原来,这就是宫廷的肮脏与残酷。为了权力,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一个无辜的孩子伸出毒手。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禁足令一解,苏婉清便立刻“遵照”太后指示,行动了起来。
她精心挑选了几样宫外新奇的玩意儿,一套栩栩如生的面人,几只机关精巧的木质小鸟,还有几包口味独特的民间蜜饯,带着去了云知意的宫殿。
“公主殿下近日可好?妾身禁足期间,偶得些宫外小玩意,想着殿下或许喜欢,特来叨扰。”苏婉清笑容温婉,语气亲切自然,将一个试图讨好受宠公主以改善处境的妃嫔角色演绎得恰到好处。
云知意早就得了母后传来的消息,心中已有准备。
她扬起小脸,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点点被冷落后的“拿乔”:“端妃娘娘怎么来了?母后不是让您思过吗?”语气里带着小女孩的娇纵。
苏婉清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和黯然,随即又强笑道:“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已免了妾身的责罚。这些小玩意,殿下看看可还入眼?”
云知意这才“勉为其难”地看了看那些礼物,眼睛亮了亮,尤其是对那套面人表现出浓厚兴趣,但嘴上还是哼了一声:“还行吧。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跟你好了,母后说了,要离你远点!”
这番孩子气的话,落在周围宫人耳中,再正常不过。
苏婉清顺势屏退了左右,说是要亲自教公主玩那机关小鸟。待殿内只剩她们二人时,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都变了。
云知意放下小鸟,凑近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她真要对我下手?”
苏婉清面色凝重,快速而低声地将太后的毒计和盘托出,末了道:“……东西她想必已在准备,只等我取得你的信任,便会让我伺机下手。殿下,此事凶险,你务必万分小心,入口之物、近身之物皆要仔细查验。”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般详细的害人计划,云知意还是气得小脸发白,拳头紧握:“这个老妖婆!心思竟如此恶毒!”
“殿下息怒。”苏婉清按住她的手,眼神冷静,“此刻翻脸,无异于打草惊蛇。她既已信我,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云知意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我们假装亲近,让她以为计划顺利进行?”
“不错。”苏婉清点头,“我常来你宫中,表面是讨好你,实则可互通消息,也能麻痹太后。她见我们‘关系日笃’,才会放心将下一步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