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好像一个谜,总能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安全感。
吃完饭,刘小燕抢着去洗碗,苏晚晴则手脚麻利地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厨房里,刘小燕一边洗着锅,一边偷偷地往堂屋里瞟。
林跃正坐在炕上,就着煤油灯看那本李振国送的医书。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显得格外的有魅力。
刘小燕的心不争气地“怦怦”乱跳,她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开玩笑似的说道:“林跃,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以后谁要是嫁给你,那可真是有福气了!”
屋里的林跃闻言,头也没抬,随口回了一句:“那你就努努力。”
这话本是句玩笑,可听在刘小燕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心跳得仿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里的碗都差点没拿稳。
而站在厨房门口,刚准备进去帮忙的苏晚晴,听到这句对话,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堂屋里那对在灯光下仿似璧人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她默默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里屋,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下午,林跃来到了村口那间正在热火朝天修建中的卫生所。
经过一天多的努力,这里已经大变样。破损的墙壁被重新糊上了厚厚的泥巴,屋顶也铺上了崭新的茅草,看着像模像样。
林跃也没闲着,他找来水桶和抹布,开始亲自动手收拾院子,擦拭门窗。
他干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好像这不是一个简陋的乡下卫生所,而是他即将开创一番事业的圣地。
知青点的人收工,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张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看着那个在夕阳下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那座焕然一新的院子,嫉妒的毒火在他心里疯狂地燃烧。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他嘴角扯过一丝阴狠的冷笑,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悄然成型。
夜深人静,知青点的大通铺上鼾声四起。
张强却毫无睡意,他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漆黑的屋顶,脑子里反复盘算着那个恶毒的计划。
他要毁了林跃!
他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悄悄地翻身下炕,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到了墙角的一个麻袋旁。
那是队里用来装除草剂的袋子,上面用红字印着一个大大的“毒”字,还有一个骷髅头的标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纸包,小心翼翼地从麻袋的破口处,倒了半包白色的粉末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蹑手蹑脚地回到炕上,把剩下的半包粉末,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他躺在炕上,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林跃,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身!
第二天天刚放亮,知青点的院子里就响起了李学农那雷公似的吼声。
“起床了!都给老子滚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新来的知青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满脸痛苦地从大通铺上爬起来,动作稍慢一点的,就会被李学农毫不留情地踹上一脚。
简单的喝了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啃了两个硬得能硌掉牙的窝窝头,所有人就被赶到了村后那片新开出来的荒地。
今天的活是薅草。
这里的土地贫瘠,庄稼没长多少,那野草却疯了一样地长,又密又深,还带着扎人的毛刺。
知青们大多是城里长大的,哪里干过这种活。没一会儿,一个个就累得腰酸背痛,汗流浃背。手上更是被毛刺扎得又红又肿,火辣辣地疼。
刚开始那点下乡的“新鲜感”和“革命热情”,早就被这无休止的劳作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男知青把手里的草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哀嚎道。
“就是啊,天天累得跟死狗一样,吃的还不如猪食。再这么下去,我非得死在这破山沟里不可。”另一个女知青也跟着抱怨起来,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一时间,地头上一片愁云惨淡,抱怨声此起彼伏。
李学农拿着个大喇叭,在地头上来回踱步,听到这些牢骚,脸黑得像锅底。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他对着喇叭吼道,“想吃饭就给老子干活!谁再敢磨洋工,今天中午就别想吃饭!”
他的话虽然凶狠,但效果却不大。知青们只是暂时安静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依旧有气无力,脸上也写满了不服和怨气。
刘小燕和苏晚晴也在人群里。她们俩干活倒是很卖力,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薅着草。
即便如此,她们细嫩的手上,也早就被划出了一道道血口子。
李学农走到她们身边,看着两个女孩那副辛苦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他清了清嗓子,对苏晚晴说道:“那个……赵……苏丫头,地里的活你干不来,去后厨帮忙吧,给大家伙准备午饭。”
他本来想叫刘小燕的,但转念一想,刘小燕跟林跃走得近,让她去,怕是有人要说闲话。苏晚晴性子冷清,平时不怎么跟人说话,让她去,倒也合适。
苏晚晴愣了一下,抬起头,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沾着泥土,看着有些狼狈。她没想到李学农会单独照顾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队长。”她小声地说道。
“谢啥谢,快去吧。”李学-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苏晚晴放下手里的工具,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让她窒息的荒地。
知青点的厨房简陋得可怜,就是两口大锅,一个破旧的风箱。
苏晚晴的任务,就是把早上剩下的窝窝头重新热一下,再煮一大锅菜叶子汤。
她熟练地拉着风箱,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思绪却飘远了。
她想起了昨天那顿香得能把人魂都勾走的猪肉炖白菜,又想起了那个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身影。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里悄悄地蔓延。
锅里的水开了,她把菜叶子倒进去,又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
这是队里分给知青们改善伙食的,每人一个,金贵得很。
她把鸡蛋一个个放进锅里,煮熟后,又用冷水过了-遍,挨个分发。
可当她分到最后一个鸡蛋时,却犹豫了。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悄悄地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烫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个鸡蛋,留给那个人。
午饭时间,知青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知青点,闻到厨房里飘出的菜汤味,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端着碗就冲了过去。
一人两个窝窝头,一碗寡淡的菜叶子汤,还有一个水煮蛋,就是他们的午饭。
即便如此,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苏晚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门口瞟。
她没看到林跃。
她知道,林跃现在是队里的卫生员,不用跟他们一起上工,也不用跟他们一起吃大锅饭。
吃完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苏晚晴看到林跃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村口的小路上,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猛地一跳,也顾不上多想,揣着那个滚烫的鸡蛋,悄悄地跟了上去。
从知青点到卫生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
林子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鸟叫。
苏晚晴一路小跑,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紧张又期待。
她不知道待会见到林跃,该说些什么,该怎么把这个鸡蛋交给他。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苏晚晴心里一惊,停下脚步,紧张地四处张望。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苏晚晴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转过身,只见林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我……我……”苏晚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紧张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口袋里的那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