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燕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真有点挺不住了。”
“再忍忍吧,总会有办法的。”
苏晚晴安慰着她,可自己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迷茫。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林跃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他其实一直没睡着。
那个脚印,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脑子里。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院子里的两个女孩?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容忍。
看来,是时候养条狗了。
一条够凶,够狠的狗。
第二天中午,知青们都在地里歇着,啃着冰冷的窝窝头。
张强找了个借口,说肚子不舒服,偷偷溜回了村里。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村口那间卫生所。
他路过卫生所,装作不经意地往里瞟了一眼。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林跃不在。
张强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个恶毒又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便像一只耗子,闪身钻进了院子里。
他推开屋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几个药柜,仅此而已。
张强的视线,很快就锁定在了那张桌子的抽屉上。
他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一本泛黄的线装古书,静静地躺在那里。
书的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古朴气息。
张强的心脏,好比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就是这个!
肯定就是这个东西!
怪不得林跃那小子年纪轻轻,医术却那么邪门,原来是得了这种宝贝!
他颤抖着手,将那本古书拿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一行行蝇头小楷,一个个复杂的人体经络图,瞬间就让他头晕目眩。
他根本看不懂。
可他心里清楚,这绝对是一本价值连城的医学秘籍!
巨大的嫉妒和贪婪,仿若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笔记本和铅笔,开始疯狂地抄录起来。
他看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经络理论,索性专挑那些名字霸道、听着就唬人的针法和药方猛抄。
什么“鬼门十三针”,能治疯癫邪祟!什么“阎王夺命散”,能救必死之人!还有那“透天凉”,光听这三个字,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爽!
他抄得满头大汗,不是热的,是兴奋的。
每一笔落下,都感觉自己离那个受人敬仰、手握生死的“神医”更近一步。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脱胎换骨,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将这本足以改变命运的古书悄悄放回去时,指尖一滑,一张薄脆的草纸,从书页的夹层里飘然落下。
他心里咯噔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纸。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这上面写的,不是那种需要连蒙带猜的古文,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简体字!
那字迹龙飞凤舞,入木三分,每一笔都透着一股指点江山的强大自信。而记录的内容,赫然是这本古书的主人——林跃,对书中针法、药方的注解和改良心得!
“‘鬼门十三针’行针顺序有误,当先刺人中,后刺少商,可最大程度激发人体潜能,然对施针者气力消耗甚巨,慎用。”
“‘透天凉’针法过于阴寒,若遇体虚之人,一针足以致命。可辅以‘扶阳汤’,以火济水,方为万全之策。药方如下……”
如果说那本古书是一部绝世武功秘籍,那这张草纸,就是开创这门武功的天下第一高手,亲手写下的破译版和加强版的终极攻略!
轰!
张强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奔腾咆哮!
这他妈的才是真正的宝贝!是捷径!是能让他一步登天的神迹!
这张薄薄的草纸,价值连城,甚至比那本古书本身还要珍贵百倍!
张强本身记忆力就极好,几乎过目不忘。
此刻,他更是将这天赋催动到了极致。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草纸,眼珠子都快瞪裂了,像一头贪婪的饿狼,将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道笔锋,都硬生生地往自己的脑子里刻!
他反复默背了三遍,每一个细节都嚼烂了、咽碎了,确认已经记下了十之八九,这才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草纸按照原样折好,重新夹回书页的原来位置,又将古书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的夹层。
他像个最专业的窃贼,仔细检查了一遍,抹去了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个幽灵一般,手脚冰凉,心脏却滚烫地退出了卫生所,整个人消失在了正午刺眼的阳光里。
他走在回工地的路上,脚下踩着滚烫的泥土,拳头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丝狰狞而扭曲的笑容,在他布满汗珠的脸上缓缓绽开。
林跃,你等着!
你不是天才吗?你不是神医吗?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用你自己的东西,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都抢过来!你的医术,你的名声,还有……你身边的那些女人!
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求我给你一条生路!
……
县知青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劣质墨水和汗液混合在一起的沉闷味道。
办事员小李捏着一封信,手心湿滑,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把信轻飘飘地放在王主任的办公桌上,动作轻得像是在安放一颗炸弹。
王主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正用一块干净的麂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擦镜片的时候,天大的事都不能让他慌乱。
他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