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没多久,知青点男宿舍的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影,好像狸猫一样,敏捷地闪了出来,鬼鬼祟祟地跟上了林跃离开的方向。
那黑影,正是被扣了工分,饿得两眼发绿的张强。
他白天在村里转悠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正好看见林-跃一个人往山外走。
他心里立刻就起了疑。
这大半夜的,林-跃一个人出去干什么?
他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于是,他连晚饭都没吃,就一直守在宿舍里,等着林---跃出门,然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林跃的脚步很快,专挑那些崎岖难走的小路。
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总能在张强快要跟丢的时候,不经意地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
张强一路跟着,心里越来越兴奋。
他发现,林跃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去公社,也不是去其他村子,而是朝着县城的方向去了。
而且,他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最后,竟然拐进了一片荒无人烟的乱坟岗。
张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姓林的,大半夜跑到乱坟岗来干什么?
难道,他真会什么歪门邪道的法术?
张强躲在一块墓碑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跃的背影。
林跃走到乱坟岗的中央,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了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张强的好奇心,被提到了顶点。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看看那布包里到底是什么宝贝。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
他要等,等那个接头的人出现,然后来个人赃并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风吹过坟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好像鬼哭。
张强被冻得直打哆嗦,心里也有些发毛。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长相的人,好像鬼魅一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林跃面前,压低了声音,沙哑地问道。
“东西带来了?”
林跃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布包。
黑衣人蹲下身,打开了布包。
借着惨白的月光,张强看得清清楚楚。
那布包里,竟然是一根足足有他胳--膊粗的老山参!
那人参的品相,一看就不是凡品,参须完整,形态好似人形,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张强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老山参!
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啊!
这姓林的,从哪儿搞来这么好的东西?
他立刻就想到了那本被他偷走的医书。
难道,那书里不仅有医术,还有寻宝的法子?
张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觉得,那本医书,那根人参,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是林跃,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就在他嫉妒得快要发疯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了林跃。
“这是五百块,你点点。”
五百块!
张强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五百块啊!
那是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才挣三十多块钱。
这五百块,足够一个普通家庭,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年了!
林跃却连看都没看,直接把钱袋收了起来。
“不用点了,我信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
“除了钱,我还要点别的东西。”
黑衣人点了点头。
“说。”
“粮票,肉票,布票,油票,糖票,工业券,我都要。”
“另外,帮我搞一把猎枪,要带子弹的。”
“还有,再帮我弄两辆自行车,要永久牌的。”
林跃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的要求。
这些东西,在当时,每一样都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稀罕物。
尤其是猎枪和自行车,那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张强在后面听得,心都在滴血。
这姓林的,心也太黑了!
他这是要上天啊!
黑衣人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盘算。
过了半晌,他才沙哑地说道。
“东西都能搞到,不过,要加钱。”
“没问题。”
林跃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又约定了下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那黑衣人便抱着那根老山参,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跃也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等他走远了,张强才从墓碑后面钻了出来。
他看着林跃消失的方向,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怨毒交织的光芒。
五百块,各种票证,猎枪,自行车!
这些东西,要是都归了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要举报!
他要去公社,去县里,举报林跃投机倒把,私藏枪支!
这在当时,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只要把林跃给弄死,那五百块钱,那些票证,还有那本医书,就全都是他的了!
张强越想越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把林跃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公社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他要连夜去举报,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跑得太急,根本没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那黑影,正是去而复返的林跃。
他看着张强那副火急火燎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他跟那个黑衣人的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演给张强看的戏。
那个黑衣人,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那根所谓的百年老山参,也不过是他用普通萝卜,加上一点障眼法,伪造出来的赝品。
他故意透露出那么多诱人的信息,就是为了引张强上钩。
他要的,不仅仅是让张强身败名裂。
他要的,是让张-强,永世不得翻身!
林跃没有回半山腰的小院,而是直接去了大队长李学农的家。
李学农已经被他吵醒了,正披着衣服,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地给他开门。
“我说林大夫,这大半夜的,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林跃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开门见山。
“李队长,出大事了。”
“张强,要去公社举报我。”
李学农一听,瞌睡瞬间就醒了。
他一把将林跃拉进屋里,紧张地问道。
“举报你?举报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