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大唐:摊牌了,这太子我不当了! > 第16章 本宫,就是想当个咸鱼啊!
换源:


       “认,怎么不认?”

李承乾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敲在太极殿每一个人的心上。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认了?

太子殿下,就这么认了?

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只觉胸口一闷,准备好的一整套辩护之词,全被这两个字堵死在了喉咙里。

这还怎么辩?

而王珪等一众言官,先是愕然,随即狂喜涌上脸庞。

他们预想中的唇枪舌剑、殊死搏斗,竟变成了对方的当场投诚?

龙椅之上,李世民藏于龙袍下的手,指节已然攥得发白。

他死死盯着殿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目光里翻腾着怒火、失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明的情绪——恐惧。

他怕,怕这个儿子真的就此自暴自弃。

“你……”

李世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可知罪在何处?”

“当然。”

李承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慵懒的脆响,那姿态,仿佛不是身处审判他的朝堂,而是在自家东宫的卧榻。

他施施然踱步至大殿中央。

“王中丞刚才说得对,太对了!”

他非但不辩,反而冲着王珪竖起了大拇指,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我,李承乾,就是不敬经典,就是沉溺商贾之术,就是喜欢跟工匠厮混,就是不务正业!”

这番惊世骇俗的“自白”,把王珪本人都给说懵了。

这……这和预想的剧本,南辕北辙啊!

李承乾却不管众人神色,自顾自地拔高了声调,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王中丞说,我该日夜诵读经史,学习治国安邦的大道。”

“敢问王中丞,哪一本经史,教过我如何用‘兴业债券’,不加一文赋税,十日内便为河北灾民筹来百万赈灾银?”

王珪嘴唇翕动,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经史里只有“轻徭薄赋”的圣人之言,何曾有过这等闻所未闻的聚财之术!

李承乾再问:

“哪一本经书,教过我设立‘官酿局’,只卖一个‘皇家特许’的名头,就为国库凭空赚来二十三万两军资?”

“又在哪一本史书中,记载过只派一名使者,带着盐、茶、铁锅,便能叫突厥内乱,让他们自相攻伐,兵不血刃便解我大唐北境之危?”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气势便凌厉一分。

王珪被这股无形的气场所迫,竟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些能让国库充盈、能让万民饱腹、能让边军强盛的法子,书上,都没有!”

“既然书上没有,我为何要去读那些蒙尘的竹简?”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难道指望孔夫子从书里跳出来,替父皇您骂退颉利可汗的三十万铁骑吗?”

“噗嗤……”

不知是哪位武将,终是没忍住,一声闷笑逸出。

这声笑,如同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殿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程咬金、尉迟恭这些杀才,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赞同之色。

他们听不懂什么子曰诗云,但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这些“不务正业”的玩意儿,是实打实的银子,是能换来兵刃粮草的宝贝!

比念一万句经文都管用!

话锋陡然一转,李承乾的目光直视龙椅上的李世民,脸上的嬉笑神色尽数敛去,换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穆。

“父皇,儿臣今日,正要向您,向满朝文武,坦陈一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振聋发聩。

“儿臣,不想当这个太子了!”

轰!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天雷,在太极殿上空悍然炸响!

所有人都被炸得脑中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弹劾太子,是朝争的手段。

可谁能想到,被弹劾的太子本人,竟会借着这个由头,当众撂挑子不干了!

自古以来,只有为争夺储位而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惨剧。

何曾见过,堂堂储君,主动请辞的荒唐事?!

“你……你说什么?!”

李世民豁然从龙椅上站起,声调都变了。

“父皇,您没听错。”

李承乾的表情,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王中丞他们说得都对,我这个人,懒散成性,贪图享乐,毫无进取之心。您想啊,当皇帝得多累?天不亮就得爬起来,看那堆成山的奏疏,还要跟这满朝的老狐狸小狐狸斗心眼,饭都吃不香,觉都睡不稳。”

“这种苦差事,谁爱干谁干去,反正儿臣不干。”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憧憬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得刺眼。

“儿臣做的这一切,搞债券,卖酒,办报纸……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儿臣就是想,用最短的时间,把咱们大唐,打造成一个谁也不敢惹、钱多到花不完的超级强国。这样,国库满盈,四海升平,父皇您就能安安心心地当皇帝,当到一百岁、两百岁!”

“而我呢?”

“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您废掉,随便找个山清水秀、冬暖夏凉的富庶封地,去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藩王!”

“每日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才是我李承乾的终极理想!”

“这,才是我为之奋斗的最高纲领!”

说罢,他竟对着目瞪口呆的王珪等人,深深一揖。

“所以,多谢诸位大人今日仗义执言,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帮了我的大忙!等我将来就藩,一定请各位大人去喝酒!喝最贵的‘皇家贡酒’,我请客!”

一番话毕,太极殿内,呼吸声都消失了。

王珪张着嘴,如同一尊泥塑,僵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极其狂暴的方式,撕了个粉碎。

他想打倒一个“失德”的储君。

结果,对方不仅承认自己“缺德”,还把“缺德”升华成了人生理想与政治纲领,最后,还反过来感谢他……

这让他怎么接?

这一拳,仿佛打进了一片由赫赫功绩与万贯金钱堆起来的无底沼泽里,所有的力道,都消弭于无形。

房玄龄和杜如晦,此刻也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他们,终于懂了。

太子殿下哪里是在乎什么储君之位。

他的格局,他的追求,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这是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曲线救国”,来实现他那“咸鱼藩王”的伟大梦想!

而李世民,他站在龙椅前,高大的身躯,竟在微微发抖。

他看着殿下那个一脸“快废了我吧,求你了”的逆子,胸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愤怒?有!

这逆子,竟敢当众嫌弃他李家的江山社稷!

荒唐?有!

这朗朗乾坤,竟有不想当皇帝的太子!

可更多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深切的无力感。

他能废了李承乾吗?

不能!

绝不能!

废掉一个能点石成金、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太子,然后呢?

换谁?

换那个聪慧却器量狭小的青雀李泰?

还是换那个仁孝却性情懦弱的雉奴李治?

他们,能做到李承乾所做这一切的万分之一吗?

废了他,就是废掉大唐的财路!废掉北征的胜机!废掉《大唐时报》这架掌控天下舆论的马车!

这一刻,李世民悲哀地发现,他,堂堂天可汗,竟被自己的亲儿子,用那一件件惊世骇俗的功绩,给死死地“绑架”了!

他不但不能废了他,还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祈祷他多出几个“咸鱼”点子,好让大唐江山永固!

世家门阀策划的致命一击,就这么被李承乾用一种“自爆”的方式,化解得无影无踪。

甚至,他还反将了自己一军!

“够了!”

李世民终于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他怒指王珪,声如寒冰:“王珪!太子为国操劳,呕心沥血,才有今日国库充盈之局面!你却在此捕风捉影,巧言构陷,是何居心?!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王珪两腿一软,面如死灰地瘫倒在地。

他知道,他败了,一败涂地。

李世民的目光,又转向李承乾,那眼神复杂得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太子……为君分忧,劳苦功高,赏……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话音落下,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猛地一甩袖子。

“退朝!”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一般地走进了后殿。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随着皇帝的身影消失,满朝文武,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终于能喘上气来。

他们纷纷擦着额角的冷汗,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敬畏地望着那个始作俑者。

李承乾却满脸的失望与沮丧,他低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悲愤。

“搞什么啊……剧本不应该是废黜东宫,发配岭南吗?怎么还赏钱了?”

“这日子,还有没有盼头了?”

“我真的……只想当个咸鱼啊!”

他垂头丧气地往宫外走,路过长孙无忌身边时,还不忘有气无力地叮嘱了一句。

“舅舅,那个……父皇答应的奖金,您可得帮我盯紧点儿。还有这次赏的黄金,帮我换成现钱,三成……三成是您的劳务费。”

“咱们得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我从这太子之位上,给‘赚’下去!”

长孙无忌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他望着自己外甥那悲痛欲绝的背影,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

自己现在干的,到底是在辅佐太子,还是在……帮着太子挖李唐江山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