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大唐:摊牌了,这太子我不当了! > 第31章 一地鸡毛引发的“思想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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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承乾一心一意当他的甩手掌柜,魏王李泰翘首以盼等着看笑话,满朝文武都在暗中观察的时候,官营拍卖行,终于迎来了他们“独立运营”后的第一场拍卖会。

李承乾对这场拍卖会,抱有极大的期望。

当然,是期望它办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他特意派了称心去现场“观摩”,并下达了最高指示:“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管。就算房子塌了,也等它塌完了再回来报信。”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拍卖会失败的消息传来,他就立刻跑到甘露殿,向李世民痛哭流涕地请罪,说自己“德不配位,才不胜任”,主动请求撤销“督办”一职,滚回东宫继续躺平。

剧本,完美。

然而,当称心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将一份拍品目录和最终的成交账本呈现在他面前时,李承乾知道,剧本又双叒叕被他那帮“聪明”的下属给改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份散发着墨香的拍品目录。

开篇第一页,就是本次拍卖会的主题,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格物致知,道在寻常。”

李承乾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翻开第一件拍品。

【拍品名称】:东宫浣衣局张大娘遗失之木簪。

【拍品描述】:此簪材质为普通桃木,工艺粗糙,毫无纹饰。然,此簪乃张大娘之亡夫所赠,随其十五载,见证一宫女之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簪虽小,可窥人生。此非木簪,乃“情”也。

【起拍价】:二十文。

【成交价】:三百贯!

“噗——”

李承乾一口茶喷了出来。

三百贯?买一根破木簪子?买家是钱多得烧得慌吗?!

他瞪大眼睛看向称心。

称心一脸崇拜地解释道:“殿下,您是没见着当时那场面!拍卖官把那张大娘的故事讲得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最后,被新晋的工部侍郎夫人拍了去。那位夫人说,她买的不是簪子,是‘贤德’之名,要拿回去告诫家中子女,莫忘民间疾苦!”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他继续往下看。

【拍品名称】:御马监退役老马“追风”之马蹄铁一枚。

【拍品描述】:“追风”曾随陛下征战沙场,后入御马监颐养天年,此蹄铁乃其最后一次更换之物。铁上斑驳,皆为功勋。一蹄踏过,江山已定。此非铁器,乃“忠”也。

【起拍价】:一百文。

【成交价】:一千二百贯!

“又是谁?!”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是程咬金老将军!”称心激动得脸都红了,“程将军当场就吼了,说这马蹄铁比他家的传家宝还宝贵,是他老伙计的念想!谁跟他抢,他就跟谁急!尉迟恭将军也想要,两人差点当场打起来!最后还是程将军拍到手,抱着那块铁,哭得像个孩子。”

“……”

李承乾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机械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本次的压轴大戏。

【拍品名称】:太子殿下习作《鸡啄米图》一张。

【拍品描述】:殿下于东宫湖畔,观鸡啄米,偶有所得,随手涂鸦。然,细观此图,其墨色浓淡,非染料之别,乃心境之变。其线条狂放,非技法之疏,乃道法自然。此图,看似画鸡,实则画“道”。鸡者,司晨报晓,为“阳”;米者,滋养万物,为“阴”。一啄之间,阴阳交泰,天地循环。此非画作,乃“理”也。

【起拍价】:无底价。

【成交价】:八千贯!外加长安城东上好水田五十亩!

“轰!”

李承乾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张《鸡啄米图》是他前几天闲得无聊,拿毛笔在废纸上瞎戳出来的玩意儿!前后加起来,用了不到一分钟!他自己看完都嫌丑,随手就扔进了纸篓里,没想到被张玄那帮人当成宝给捡了回去!

八千贯!还有五十亩水田!

这帮人是疯了吗?!

“谁……谁买的……”李承乾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蝇。

“回殿下,”称心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和狂热,“是……是长孙尚书,房相,杜相,还有十几个朝中大臣,合股买下的!”

“合股?”

“是啊!他们说,殿下此图,蕴含治国大道,非一人可以独占。他们要将此图高悬于政事堂,让百官日夜观摩,参详其中‘阴阳调和,无为而治’的微言大义!他们还说……还说这幅画,开创了我大唐画坛一个全新的流派,叫‘写意派’!专门研究这个的学问,就叫‘太子心学’!”

“太子心学……”

李承乾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他只是想当个懒汉,结果,他手下那帮人,把他打造成了一个哲学家,一个艺术流派的开山鼻祖?

他只是想把事情搞砸,结果,他手下那帮人,把他那些鸡毛蒜皮的垃圾,全都包装成了蕴含“忠孝仁义”的圣物,还卖出了天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好差事”了。

这是在造神!

而他,就是被架在神坛上,下不来的那个神!

他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仿佛能看到,父皇李世民在看到这份账本和听闻“太子心学”之后,那张写满了“吾儿麒麟也”的欣慰脸庞。他仿佛能看到,魏王李泰在得知消息后,那张由狂喜转为惊愕,再转为嫉妒和绝望的扭曲面孔。

他甚至能预见到,明天早朝,魏征那老头会如何声泪俱下地赞美他“以寻常小物,教化天下万民,实乃圣君所为”。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将他紧紧包裹。

……

第二天,早朝。

一切都如李承乾所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官营拍卖行的主官张玄,在朝堂之上,用一种近乎传教的狂热语气,汇报了第二次拍卖会的“盛况”,并阐述了“格物致知,道在寻常”的伟大思想后,整个太极殿都沸腾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报告,听着那些被赋予了各种“深意”的拍品故事,他沉默了。

他不是震惊于挣了多少钱。

区区万贯,他还看不上。

他震惊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太子,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掀起了一场席卷整个长安上层社会的“思想风暴”。

他让侍郎夫人懂得了“贤德”,让百战老将懂得了“忠诚”,让满朝文武,开始研究一张画里的“治国大道”。

这是什么?

这不是驭下之术,这是牧人之术!

是于无形之中,重塑所有人的价值观!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队列前方面无表情,仿佛灵魂出窍的李承乾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赞许和玩味。

而是一种……一种深沉的,混杂着骄傲,欣慰,以及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而此时,李泰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

他精心准备的,弹劾太子“懈怠懒政,玩忽职守”的奏疏,此刻就像一块烙铁,揣在怀里,烫得他坐立不安。

弹劾?

怎么弹劾?

说太子懒?人家那叫“无为而治,垂拱而治”!

说太子胡闹?人家那叫“道在寻常,教化万民”!

他要是现在敢把这份奏疏拿出来,恐怕都不用李承乾开口,房玄龄、杜如晦那帮人,就能用口水把他喷到体无完肤,顺便再给他扣上一顶“嫉妒贤能,构陷储君”的大帽子。

李泰感到一阵窒息。

他发现,他和李承乾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了。

那是一种……维度的差距。

他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争宠,李承乾已经站在第五层,开始定义整个游戏的规则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太子,出列。”

李承乾行尸走肉般地走了出来,躬身行礼:“儿臣在。”

李世民看着他,缓缓说道:“官营拍卖行,你办得很好。张玄等人,也做得不错。所谓‘太子心学’,颇有深意。朕决定,在国子监增设一科,就叫‘格物科’,专门研究此学问。由你……亲自兼任博士。”

“轰——”

李承乾感觉自己最后一口气,也被人从胸口抽走了。

他还想当太子,现在,他连太傅的工作都要兼任了?

他想死。

不,他现在就想立刻退休!

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比如“儿臣才疏学浅,不堪重任”之类的。

可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披轻甲的禁军将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疾呼:

“陛下!八百里加急!北方大旱,赤地千里!朔方、云中数州,灾民遍地,易子而食!边关大营,粮草……即将告罄!”

一瞬间,整个大殿的喜庆气氛,荡然无存。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天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