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餐厅那扇沉甸甸的大门,眼前展开的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的斑斓彩光。欧式桌椅与小巧精致的吧台统一漆成纯白色,处处散发着高贵气息。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正柔美地盛开,与周围幽雅环境搭配得十分和谐。
宴会厅里人声交错,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衣香鬓影。大多数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彼此举杯寒暄,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暗较劲。
梵糖一时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冲昏了头脑,万恶的资本主义啊,她以为电视剧里面的那些都是假的,以为他们参加宴会肯定也是在一个餐厅之类的地方,没想到这真的是跟泰坦尼克号里面的那个宴会厅一样,加大版。
虽说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父母经营着一家中型建材公司,近几年发展得不错,算是高于小康的水平。但和宴会里其他的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相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毕竟她买不起爱某仕啊,这怎么人人都拿的爱某仕的手包呢?给赞助啦?
站在这种镁光灯般的场合里,她不由自主觉得拘谨,像是一个被硬生生塞进华服的小兽,嗯,可爱的那种。
身旁的栗若宸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男人侧过身来,动作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极其自然。他伸手绕过她的肩膀,掌心微凉,指节却带着骨感的力度,落下时像是在无声地占据着某种领地。手臂收紧,把她半推半搂进怀里,连空气都因他的靠近而发烫。
他低下头,气息近得仿佛能扫过她的鬓角,语气带笑,压得极低:“丑媳妇儿早晚都是要见公婆的,怎么,你怂了?”
他开口的时候,呼吸轻轻拂在她耳侧,像是故意挑衅。唇角那抹懒散的弧度,混着暖意和坏心眼,暧昧得让人心口发紧。
梵糖猛地往后缩,整个人差点钻进他身后,肩头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像是火一样烫得她不知所措。她慌忙甩开他的手,像只炸毛的小猫似的急急辩解:“你最好别乱说话,我就是你的女伴而已!你要是敢乱来,我手撕了你!”
栗若宸眼尾一挑,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急得泛红的耳尖上,轻轻勾起唇角:“配合我的演出就好。”
梵糖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大哥又开始了。自从她知道他们初见时那副冷冰冰、言简意赅的霸道总裁气场全是装出来的后,再见他摆出那副故作冷漠的模样,她就只觉得满满的油腻味儿。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脸确实好看、五官棱角分明到挑不出毛病,她怕是早就忍不住笑场了。
可偏偏就是这种“明知道他在装,还能装得一本正经”的架势,让她又有点哭笑不得。心底暗暗吐槽:行吧,帅哥的滤镜再厚一点,暂且原谅了。
徐淑芸远远看见儿子走来,眼底不自觉透出一丝骄傲。她对着身边的几位贵妇笑道:“我们若宸到了。”
她身边的几位太太纷纷转头望去,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和期待。
“若宸,这位是陈夫人,是你李叔叔的妻子,她女儿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呢,这位是……”徐淑芸话还没说完,就见栗若宸只是冷冷点了点头,随即搂住身旁的梵糖,语气淡淡却掷地有声:“妈,这我女朋友,也算是我的未婚妻。”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
梵糖心跳差点漏了一拍,未婚妻未婚妻,这话她都要听吐了,有种明天就去领证啊!但脸上还是维持住了微笑,顺势微微鞠了一躬:“阿姨好,我叫梵糖。”装名门闺秀,她也会!
徐淑芸心中微微一惊。她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姑娘了,多年在上流圈子打滚的眼光告诉她,这不是随便带来充门面的女伴。但她没想到,自己那冷淡的儿子,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口说出“未婚妻”三个字。
仔细打量梵糖,她脸庞略显稚气,但气质却不俗,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优雅。肌肤白皙细腻,眼睛晶亮清澈,像夜空里最干净的星子,让人很难不对她生出好感。
徐淑芸心思转了转,没立刻回应梵糖,而是冲着宴会厅另一角招了招手。
红色礼服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那裙摆高开衩,修长的双腿一览无遗,胸前V型低领摇曳生姿。她端着高脚杯,笑容艳丽张扬。
“若宸,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娇媚,吸引了不少宾客侧目。
栗若宸眉目不动,随手拿起一瓶酒,轻轻摇晃,抿了一口,连眼皮都没抬。空气骤然凝固,场面一瞬间显得尴尬。
那女人的笑容僵了僵,收回酒杯,眼神落到梵糖身上,刻意问道:“这是……若宸的女伴吧?”
“她是我未婚妻。”
男人清冷的声音一出,四座皆惊。
程可妍手里的酒杯险些没拿稳。她猛地怔住,漂亮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可转瞬间,她又挂上了妩媚的笑:“你好,我叫程可妍,是若宸的前女友。”
她故意加重“前女友”三个字,随即上前,伸手欲挽住梵糖:“我有很多关于若宸的小秘密,很想和你聊聊呢。”
几位年长的贵妇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尾的细纹被笑意牵起,却明显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她们手里的香槟杯轻轻一碰,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无声说着“好戏开场”。
也有人慢条斯理地转头去望栗若宸,神色若有若无,眼底却藏着一丝探究与揣测——这种场合最怕的就是“秘密”二字,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梵糖第一眼看程可妍,就本能地生出一股厌意,这么浮夸吗?大庭广众之下说有栗若宸得小秘密?真不知道这是想打自己的脸还是想打栗若宸的脸啊?而且人家栗家办的宴会,她搁这儿又唱又跳的?这位姐不会也是电视剧看多了?重生之她是绿茶反派?
但话说回来,既然人家都摆明了要装,她也没必要示弱。搞绿茶是吧?行,她更会。遇强则强,遇茶更茶,这点演技她最拿手。
就在程可妍的手快要搭上她的时候,梵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唇角勾起冷淡的笑:“这位小姐,我想对于我的未婚夫,我了解得不会比你少,真可惜……谢谢你的好意咯。”
话音落下,她顺势抬手,姿态从容地挽住栗若宸的手臂,动作轻巧自然,仿佛这份亲昵早已习惯。那一瞬,她眼尾微挑,像是在向众人无声宣告归属权,淡笑里裹着锋芒,把话里的挑衅和动作的占位合到一起,刚好压过了程可妍的气焰。
未婚夫。
那三个字自梵糖唇间轻轻溢出,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栗若宸听在耳里,眸底骤然一暗,像有抑不住的笑意在深处翻涌。他唇角极轻地一勾,哪怕只是一瞬,锋锐的眉目间却带出一抹几乎无法掩饰的愉悦。
可很快,他压下心口涌动的情绪,神色重新收敛,眉宇间覆上一层冷峻的克制。唇角的笑意被抹平,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沉稳与冷漠。
他侧过身,眼神落向程可妍,声音低沉而疏离:“程小姐,我希望您自重。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关系。”
那股冷淡的分寸感,像冰刀般利落切开空气,把她先前故意抖落的小心思彻底摁灭在众目睽睽之下。
徐淑芸微微抬手,掩着杯口的动作遮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她原以为梵糖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到了这种场合必然拘谨,遇上程可妍的挑衅,八成只能忍气吞声。可眼下这丫头不慌不忙,笑意疏冷,几句话就把程可妍逼得下不来台,姿态不卑不亢,竟硬是稳住了场子。
徐淑芸眼神暗了暗,心底泛起一股出乎意料的欣赏。程可妍那点儿小伎俩,她清楚得很,不过是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嘴上轻浮,手段浮夸,真遇到棘手的局面反而露怯。而梵糖不同,看似柔弱,偏偏在关键时刻说话有分寸,退让有度。那股冷意与镇定,倒隐隐透着与若宸几分相合的锋芒。
她出声打圆场:“好了,可妍,你过来陪我去和几位太太聊聊。”
程可妍脸色微变,心里翻涌出恶毒的情绪。她自然明白,徐淑芸这是在偏袒那个小丫头。好啊,今天你给我脸色,等会儿我一定要让你们都好看!
等人群散开,栗若宸低头,目光落到身边的小姑娘身上,声音低沉:“可以呀,小梵子,有点东西。”
梵糖得意洋洋,挑眉笑着:“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但小宸子~~刚那是你前女友啊?”
她声音不算高,但里面那股子质问与不安,像是轻轻戳在人心头的小针,带着少女的真切与酸意。
栗若宸险些没笑出声,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前女友?开什么玩笑。
要是按照程可妍那种逻辑,怕是走在大街上,给他递过纸巾、顺手借过个打火机的,都能算是他的前女友了。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段久远的大学片段。
那是个阴沉的下午,他本来打算逃课去网吧,书包都没背,就插着口袋过马路。谁知天降横祸,被一辆急转弯的车子蹭倒在地。车主吓得当场傻了眼,送他去医院,还在病床边陪了几天。程可妍就是那辆车的主人。
她确实帮他买过饭,陪过几次检查,但那不过是弥补心虚、顺手做的事。照顾他几天,她自己就脑补了一出“患难真情”,等他伤好出院,身边人就莫名其妙地传开了“他们在一起”的流言。
栗若宸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还想过:合着自己一条腿差点废了,最后却搭上了个平白无故的“女朋友”称号?更离谱的是,始作俑者就是她本人,结果她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仿佛“照顾过就是有了关系”。
想到这,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声在脑子里冷笑:这叫什么事儿?这逻辑比霸总剧还魔幻。
而坐在一旁的梵糖仍旧满脸严肃,眼底带着一丝慌乱和在意,像是在等他一个交代。
栗若宸低头看了她一眼,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掌心,声音却带着几分慵懒:“回去再给你讲。”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压低,带着一股笃定与挑衅的味道,“但你记清楚,我可一直很清白。”
梵糖被他盯得心口一颤,脸颊瞬间涨红,明明心里还憋着气,却在那双漆黑眼眸里看不出半点虚假,反倒被那股笃定搅得心乱如麻。
“切,反正跟我没关系,你随意”
“跟你当然有关系,你是我未婚妻。”栗若宸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嘴。
梵糖眼珠一转,踮起脚尖猛地揪住他的耳朵。栗若宸吃痛立刻放开手,弯着头小声求饶:“你快松手,人设!人设要崩了!要是让别人看到,我在公司还怎么威慑四方!”
梵糖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装上瘾了是吧……不过她还是慢悠悠地松开了手。
这一幕正巧落入喻琛眼底,他心口莫名抽痛,像是千万根细针扎进去,呼吸都不顺畅。
而另一边,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若宸哥哥!”
喻缡提着裙摆跑了过来,笑容灿烂,眼睛里满是依恋与崇拜。
梵糖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瘪了瘪嘴:啧,桃花真是一个接一个,自己还是少掺和,免得拉仇恨。于是拍拍栗若宸的肩膀,低声说:“我去个洗手间。”还冲他眨了个眼,摆明是,这摊子你自己收拾吧。
栗若宸目光瞬间危险起来,恨不得把这小没良心的女人抓回来揍一顿。
他看向叫他的女人,目光在喻缡身上停留不过半秒,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眉眼间冷淡疏离,既不惊讶,也不温情。
他修长的身影略微侧过来,薄唇轻启,嗓音里透着不耐的低沉:“你是谁?”
一句话,像冰刀一样,直接切断了喻缡心底的千回百转。
喻缡怔了怔,却立刻挤出笑容,快步上前,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撒娇般轻唤:“若宸哥哥,我是阿缡呀,你不记得了吗?但是她是谁呀?”语气轻快,像是赌气,又像是想提醒他他们之间的所谓“旧情”。
栗若宸眸光却未在她身上停留,阿缡?好肉麻的称呼,他并不记得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给他介绍的对象,但……他得目光越过她落在另一个身影上,眼底有了微不可察的柔意。随即,他的声音低冷、克制又决绝地落下:“记住了,她我未婚妻。”
空气瞬间凝滞。
“什么!?”喻缡脸色一白,声音都抖了,“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的语气,像个被遗忘在门外的小孩,又急又慌。可栗若宸眼神淡漠到极致,连余光都懒得施舍。
他顿了顿,眉梢缓缓压下去,目光像刀锋一样落在喻缡身上,字字不留情面:“你为什么要知道?我跟你很熟吗?”
话落,他连多停留都嫌多余,长腿一迈,径直转身离开,步伐干净利落。身形挺拔冷峻,背影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感。喻缡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半空悬着,指尖颤了颤,脸上的笑僵住,像是被无情扇了一巴掌,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不记得了?他居然不记得了?!她还记得,当年妈妈在栗家做保姆,她才六七岁,瘦得风一吹就要倒。厨房飘来饭菜香气时,她眼巴巴地缩在角落里。是若宸哥哥偶尔顺手,把一小碟好吃的递给她。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偏爱的小孩。
在那时的她眼里,那就是救赎。她暗暗想,总有一天要站到能与他并肩的位置。直到父亲终于找到她们母女,把她们接回去,她才更坚定了这种想法。血脉回归让她有了所谓的底气,但她知道那还不够。于是她努力、出国、深造,把一切都当作奔赴的理由。
如今,她带着自以为光鲜的履历重新回来,心里却还怀着那个最天真的念头,也许,若宸哥哥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可是,她没料到,那个少年早已褪去青涩,如今眼底冷得像一潭深水,她伸手去碰,反而先被冻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