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冰冷的电子音轻轻响起,提示有最高权限的通讯接入。
“大人物”指尖在控制台上一划。
屏幕那端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一个经过处理的怪异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看来,你心爱的猎犬瘸了腿。”
“一件工具用得不顺手,敲打一下,或者丢弃,都是寻常事。”
“大人物”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倒是你,‘暗影’,你的渗透计划似乎比预定时间晚了四十七分钟。”
“林静比我们想的更谨慎。她启动了物理隔离,核心实验室成了孤岛,所有数据流只进不出,用的是最原始的人肉传递。有点麻烦。”
黑暗中的声音顿了顿:“不过,再坚固的堡垒,也怕从内部蛀空。‘种子’已经播下,静待发芽即可。我只是好奇,你对那只小‘猞猁’是不是太严厉了些?他的愤怒,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愤怒比恐惧好用。”
“大人物”漠然道,“恐惧让人顺从,但愤怒才能催生出撕碎一切的爪牙,只要这爪牙还套着我的项圈。做好你的事,‘暗影’,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汇报。”
通讯戛然而止。
“大人物”的目光重新落回监控画面上傅砚秋坚毅却苍白的脸,指尖轻轻点着扶手。
实验室核心区,灯光白得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奇怪的、类似金属电解后的极淡腥甜气,那是傅砚秋血清被高速离心分离时散逸的味道。
赵教授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有效!分离出的特异性蛋白复合体对神经毒素的清除效率和靶向性比全血清提升了三百倍!理论上,只需要最初预估血清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就足够中和江辰体内所有残余毒素并修复损伤!”
这消息像一道强光,刺破了凝重的空气。
但林静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喜悦,她的眉头锁得更紧:“这意味着什么,教授?”
“意味着……”
赵教授激动的声音陡然卡住,他瞬间明白了林静的顾虑,脸色一点点白起来,“意味着……她不再需要被抽干……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对‘拂晓’的价值,或者说,她作为‘钥匙’的效率,被放大了三倍以上,对方需要的‘量’大大减少了。”
捕捉一个目标,和采集目标身上的一小管血液,难度是天壤之别。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傅砚秋。
她依旧坐在仪器旁,身体微微靠着椅背,刚刚注射的营养剂和稳定剂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让她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但那双眼睛里的疲惫和沉重却丝毫未减。
她听到了赵教授的话,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不知是嘲弄还是无奈。
她存活的机会变大了,但被觊觎、被掠夺的风险,也呈指数级攀升。
“立刻调整方案!”
林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所有分离提取过程,误差必须控制在微升级别!最终产物严格分装,绝大部分立刻由最高安保等级小队转移至‘玄武’基地封存!这里,只保留最低必需剂量用于救治江辰!”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
实验室内的气氛更加紧绷。希望刚刚探出头,就被更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拿着记录板,快步走向存放血清样本的临时低温柜进行例行核查签字。
经过傅砚秋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视线似乎在她苍白的侧脸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才继续向前。
傅砚秋若有所觉,猛地抬眼看去。
那名研究员已经走到低温柜前,低头认真记录着数据,侧脸平静,毫无异样。
是错觉吗?
傅砚秋的心跳却莫名漏跳了一拍。
那种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她环视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忙碌而疲惫的研究人员、闪烁的仪器指示灯……一切似乎都和之前一样。
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那名研究员的手指在记录板的触摸屏上滑动,动作标准规范。
低温柜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发出轻微的解锁声。
他打开柜门,白色冷雾丝丝缕缕溢出。
傅砚秋的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
他的防护服略显宽大,手套与袖口衔接处露出了一截深色腕表。
与实验室统一配发的纯白色电子腕表截然不同。
就在他取出样本管的那一刻,傅砚秋清晰地看到,他的食指极快地在管壁某个特定位置叩击了两下,动作轻巧得近乎幻觉。
“等等。”傅砚秋的声音沙哑,却像冰片划破空气。
研究员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傅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眼神平静,甚至有些无辜。
林静和赵教授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你的腕表。规定不允许佩戴私人电子设备进入核心区。”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聚焦在他手腕上。那研究员低头,像是才注意到,脸上浮现一丝慌乱和歉意:“啊……这是、这是我未婚妻送的,平时戴习惯了,消毒换衣服时忘了摘……对不起,我马上取下放好。”
他说着,连忙用另一只手去解表带,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笨拙。
合情合理的解释,自然而然的反应。
但傅砚秋看到,在他解表带的同时,那支握着样本管的手,小指极其隐晦地蹭过了管壁的一个条形码区域。
“别动!”
傅砚秋猛地站起,眩晕让她晃了一下,手撑住冰冷的实验台才稳住身体:“他在标记样本!”
话音未落,那研究员脸上的慌乱和歉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猛地将样本管往地上一摔!
“啪!“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微量的透明液体飞溅。
几乎同时,他另一只手已将那块“腕表”捏在指尖,猛地按下一个按钮!
“滋!“
高频尖锐的噪音瞬间爆发,穿透耳膜!实验室顶部所有的灯管疯狂闪烁,然后砰然炸裂,碎片如雨落下!
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紧急备用红灯在角落旋转起来,投下令人不安的血色光影。
电子设备瘫痪的烧焦味瞬间弥漫开来。
“敌袭!最高警戒!保护样本!保护傅小姐!”
林静的怒吼在黑暗中炸响,压过了短暂的混乱和惊呼。
枪械上膛的咔嚓声、士兵移动的脚步声、研究人员压抑的惊叫瞬间充斥实验室。
黑暗中,傅砚秋感到一股劲风扑向自己刚才的位置!
目标不是样本,而是她!
她凭借直觉向侧后方急退,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金属仪器柜。
“砰!”一声闷响,她原先所在的位置传来金属被重击的嗡鸣。
旋转的红光短暂扫过,映出一个扭曲移动的黑影,以及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陶瓷匕首,能避开金属探测器。
枪声骤起!
士兵开火了,子弹呼啸着射向黑影的位置,却在黑暗中大多打空,溅起一串火花和仪器碎片。
那黑影的动作快得非人,在有限的视野和仪器缝隙间闪转腾挪,巧妙地利用黑暗和混乱的环境逼近傅砚秋。
傅砚秋心脏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
冰冷的刀锋再次划破黑暗,直刺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斜里冲出,重重撞开傅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