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攥着信纸的手越收越紧。
突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转头看向商青青,笑道:“我回洛阳可以,但你得陪我一起走。”
“你说什么?”商青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洛阳?”
她好不容易从洛阳侯府的束缚里逃出来,在江东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桑田与丝织庄。
眼看明年就能大展拳脚,怎么可能再回去受那份拘束?
“为什么?”沈明珠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商青青,声音刻意抬高了几分,“你在江东守着这破地,天天忙着种桑、开丝织庄,哪里有半分给亡夫守孝祈福的样子?说出去,别人还当我们沈家娶了个只认钱不认夫的不孝妇!”
这话一下子戳中商青青心里。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闪躲。
确实,自从来了江东,她一门心思扑在桑田和丝织庄上。
别说祈福,就连亡夫的牌位,都只是每日简单供奉,从未好好静下来念过一次经。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泛起几分心虚,语气也弱了些:“我……我这是在忙着打理家业,等明年丝织庄走上正轨,自然会好好为他祈福。”
“少找借口!”沈明珠根本不买账,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耍赖的模样,“反正我不管,要么你跟我一起回洛阳,要么我就留在江东不走了。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舒舒服服地在这里逍遥快活!”
商青青看着她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胸口发闷。
她真是怕了这位大小姐。
可若是跟她回洛阳,自己在江东的心血就全白费了,更别说还要面对侯府里那些没完没了的规矩与非议。
“你简直不可理喻!”商青青咬着牙,声音里满是怒火,“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凭什么逼我?”
“就凭我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沈明珠仰着下巴,语气里满是傲慢,“你是沈家的媳妇,我让你回洛阳,你就得回!不然我就写信给母亲,说你在江东不守妇道,连亡夫的忌日都忘了!”
商青青被她的威胁堵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上冲,却又无可奈何。
沈明珠有侯府撑腰,自己若是硬抗,恐怕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她站在原地,心里满是纠结:回洛阳,意味着前功尽弃;不回,又要被沈明珠纠缠不休,这两难的境地,让她一时没了主意。
夜色渐深,商青青一想到沈明珠的无理取闹,再看看账目,不禁叹气。
明明桑苗刚栽好,丝织机也快调试完,眼看就能安心筹备明年的生意,偏偏沈明珠又闹出要带她回洛阳的事。
“我就想安安稳稳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她对着空气嘀咕。
“沈家这日子,真是折腾得人喘不过气。”
正烦着,窗沿传来轻轻的响动,笑狐狸跳了进来。
商青青见了他,委屈顿时涌了上来,絮絮叨叨把沈明珠的刁难说了一遍。
胡八郎听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摇了摇头,笑道:“别急,这事好办,只好请山里那只灰兔子帮忙了。”
商青青一脸疑惑,刚想问他要怎么帮,胡八郎却只神秘地眨了眨眼,没再多说,只道“明天你就知道了”,便又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清晨。
沈明珠没精打采地在城里闲逛。
往日里最爱的绸缎铺,她只扫了两眼就转身离开。珍宝馆里新到的珠翠,她连伸手摸的兴致都没有。
满脑子都想着找不到“樵夫小哥”,还要被母亲催着回洛阳,越想越丧气。
就在她漫无目的的闲逛时,突然在街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之前见过的“老樵夫”。
沈明珠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老伯,您还记得我吗?我想问您,您儿子最近有音讯吗?”
老樵夫转过身,脸上堆起憨厚的笑,裂着嘴道:“姑娘啊,巧了!前几天刚收到家书,犬子现在在上虞一带,跟着临江王当私兵呢,听说还得了不少赏钱!”
“上虞?临江王私兵?”沈明珠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
只要知道了“小哥”的下落,她才不愿回洛阳待嫁!
她谢过老樵夫,脚步轻快地往老宅跑,连路上的风都觉得比往常温柔。
一回到家,沈明珠就直奔书房,铺开信纸给平阳侯写信,语气格外坚定:“今年女儿暂不回洛阳,想留在江东多历练些时日,等明年开春再回去。”
写完信,她又转头对正愣在一旁的商青青说:“我打算去上虞一趟,你替我看好老宅。”
商青青心里一动,连忙上前,试探着道:“大小姐,上虞也是富庶之地,绸缎生意想必也兴旺。您去寻人的时候,不如顺便看看当地的绸缎铺,要是有合适的店面,咱们盘下来,明年正好能在那边开家分铺,也能多赚些钱。”
沈明珠正因为找到“小哥”的下落而心情大好,闻言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行!这事就听你的,等我到了上虞,帮你留意着!”
看着沈明珠兴冲冲地去收拾行李,商青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偷偷笑了。
她大概能猜到,这应该是胡八郎安排的。
没想到这狐狸看着不着调,办起事来倒挺靠谱。
一大早,沈明珠就带着丫鬟们在庭院里忙得团团转。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去找她的“樵夫小哥”。
不多时,马车便轱辘轱辘地驶出了老宅大门,扬起一阵尘土。
很快就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商青青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她原以为沈明珠会纠缠不休,没想到竟这么干脆地走了,还把田管事留了下来。
田管事跟着沈家多年,不仅熟悉账目,还懂些丝织生意的门道,有他帮忙打理,自己肩上的担子能轻不少。
想到这些,她脚步轻快地往房里走去,连晨光落在身上,都仿佛比往日更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