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后,我在侯府门口卖豆腐 > 第3章 豆渣里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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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珩那身冷檀香气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搅得沈妙心头那点安稳像刚点好的嫩豆腐,晃了晃。她压下那点不适,对着排队的街坊扬起更灿烂的笑脸,吆喝声也拔高了几分:

“刚出炉的热豆花!咸香鲜甜任选嘞!”

忙碌是最好的镇定剂。一碗碗豆花递出去,一枚枚温热的铜钱落进陶罐,叮叮当当的脆响盖过了心底最后一丝涟漪。春桃也从惊吓中缓过神,手脚麻利地帮着收拾碗筷、招呼客人,小铺子重新被热腾腾的烟火气和熟稔的寒暄填满。

“三娘,刚才那俊后生谁啊?瞧着贵气,脾气可不小。”李大娘端着她那碗特多加虾皮的豆花,凑近小声八卦,眼睛还瞄着巷口。

“一个认错门的。”沈妙利落地切着豆腐,眼皮都没抬,“瞧着光鲜,许是眼神不好使。”

“噗——”旁边修鞋的王老汉笑出声,“三娘这话在理!眼神不好,再贵气也白搭!还是咱们南城的豆腐实在!”

众人一阵哄笑。沈妙也跟着弯了眉眼,心底那点因顾珩出现带来的阴霾,彻底被这质朴的烟火气驱散了。是啊,管他什么侯爷,她的根在这儿,她的自在在这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卷了豆腐摊跑路!反正有手艺,饿不死。

日子就在磨盘转动、豆浆沸腾、铜钱叮当中滑过。沈妙的手艺越发精进,除了基础的嫩豆腐、老豆腐、豆花,她又琢磨着用豆渣混着野菜、粗粮做了扎实的豆渣饼,一文钱一个,便宜顶饱,成了码头扛包汉子们的最爱。她还试着发酵了几坛子腐乳,咸鲜微辣,香气独特,引得街坊们频频询问何时开卖。

这天午后,客流稍歇。沈妙正蹲在后院小棚子里,小心翼翼查看她那些宝贝腐乳坛子。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洒下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豆制品发酵特有的、混合着微醺与咸鲜的奇妙气味。

“东家!东家!不好了!”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小脸煞白,“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凶神恶煞的,像是要砸摊子!”

沈妙心头一凛,猛地站起身。顾珩?这么快就恼羞成怒,要用强了?她抄起手边一根用来搅豆浆的结实木棍,快步走向前铺。

铺子外,并未见顾珩那刺眼的玄色身影。倒是站着三四个穿着统一灰色短打、腰挎短棍的壮汉,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鼠须、三角眼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正是南城这一片的地头蛇——人称“刘三爷”。

刘三爷背着手,三角眼挑剔地扫视着“沈记豆香”的招牌和简陋的门脸,嘴角撇着,毫不掩饰那份轻蔑。

“你就是新来的沈三娘?”刘三爷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懂不懂规矩?在这南城地界上讨生活,问过你刘三爷了吗?”

原来是收“保护费”的。沈妙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些,但警惕未减。她放下木棍,脸上挂起生意人惯有的、不卑不亢的笑:“刘三爷?失敬失敬。小妇人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还请三爷指点。”

“指点?”刘三爷哼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简单!每月这个数——五百文,保你铺子平安,生意兴隆。少一个子儿……”他三角眼扫过沈妙身后紧张的春桃,又看了看那些简陋的灶具,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五百文!沈妙心里咯噔一下。她这豆腐摊起早贪黑,刨去成本,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一两多银子(约一千多文)。这刘三爷张口就要一半,简直是明抢!

周围的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懑。显然,这刘三爷积威已久。

“三爷,”沈妙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小本生意,糊口而已。五百文实在太多,您看能否……”

“不能!”刘三爷粗暴打断,三角眼一瞪,“就五百文!少一个子儿,今天你这摊子就别想开张了!”他身后的壮汉们配合地向前一步,气势汹汹。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春桃吓得直往沈妙身后缩。

沈妙的心沉了下去。硬碰硬,她和春桃两个弱女子,加上这些街坊,绝不是这群地痞的对手。报官?南城这种地方,官差和地痞蛇鼠一窝是常事。

怎么办?前世侯府后宅的倾轧教会了她隐忍和算计,却从未教过她如何对付市井泼皮。汗水悄悄浸湿了她的后背。

就在她飞速思考对策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巷口不远处,一个穿着半旧藏青棉袍、须发皆白、身材微胖的老者,正背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摊子上摆出来的、那几块试尝的腐乳?

那老者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亮有神,透着一股子洞悉世事的平和。他既不像寻常街坊,也不像富贵老爷,气度有些……矛盾。更关键的是,沈妙前世在永宁侯府一场极其重要的宫宴上,曾远远瞥见过一个侧影!当时连顾珩都需恭敬行礼,据说是位极其低调、酷爱美食的宗室老王爷?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沈妙脑中炸开!

前世记忆,不仅仅是负累,也可以是武器!尤其是那些看似无用的、关于贵人们隐秘喜好的信息!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委屈和恳切的表情,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巷口那位“看腐乳”的老者听到:

“刘三爷,小妇人实在不是不愿孝敬您。只是……只是昨日有位贵客尝了小妇人做的腐乳,赞不绝口,特意叮嘱今日还要来买。这……这要是摊子开不了张,贵人怪罪下来……”她欲言又止,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飞快地、又状似无意地朝巷口老者的方向瞟了一眼。

刘三爷顺着她的目光狐疑地看向巷口,看到那穿着半旧棉袍的老者,先是一愣,随即嗤笑:“贵人?就他?一个糟老头子?沈三娘,你少拿话唬我!老子在南城混了十几年,什么贵人没见过?少废话,拿钱!”

“三爷,话不能这么说。”沈妙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耿直”,“那位老丈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他亲口说我这腐乳‘咸鲜适口,回味悠长,颇有几分宫廷古法韵味’,还说要带回去让家人也尝尝!您要是砸了摊子,贵人来了买不着,迁怒下来,小妇人担待不起是小,就怕连累了三爷您……”

她故意把“宫廷古法韵味”几个字咬得极重,目光紧紧锁住巷口那位老者。

果然,那原本只是看腐乳的老者,在听到“宫廷古法韵味”几个字时,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和……浓厚的好奇。他不再旁观,竟迈开步子,朝着豆腐摊走了过来!

刘三爷也察觉到了老者的靠近和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静气场,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能在南城混这么久,靠的就是一份欺软怕硬的眼力劲儿。眼前这老头……似乎真有点邪门?

就在刘三爷犹豫的当口,那老者已走到摊前。他看都没看刘三爷几人,目光直接落在沈妙面前那几块用粗瓷小碟盛着的、色泽红润油亮、散发着独特咸香的腐乳上。

“小娘子,”老者开口,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你方才说,这腐乳……有宫廷古法的韵味?”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妙,带着探究。

沈妙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自镇定,脸上露出恭敬又不失真诚的笑容:“回老丈的话,是民女自己瞎琢磨的方子,用了些特别的香料和发酵法子。前日有幸得了位像您一样有见识的客人尝过,他说这味道让他想起早年……呃,总之是些老时光的味道,民女就斗胆那么一说。让老丈见笑了。”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特别”(暗示有秘方),又谦虚地表示是“瞎琢磨”,还巧妙地把“宫廷古法”的由头推到了“前日客人”身上,避免了自己信口开河的嫌疑。

老者闻言,眼中的兴味更浓。他拿起旁边一根干净的竹签,小心地挑起一小块腐乳,送入口中。细嚼慢咽,闭目品味。

一时间,小小的铺子前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刘三爷和他手下的大汉们,竟也被这老者不急不缓的气场镇住,一时忘了动作。

片刻,老者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脱口赞道:“好!咸香醇厚,微辣回甘,豆香凝而不散,确有几分……难得!比宫里那些匠气十足的,多了份野趣和本真!”

他这毫不掩饰的夸赞,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刘三爷脸上!尤其是那句“宫里”……刘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三角眼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这不起眼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妙心中大定,脸上笑容越发真诚:“老丈喜欢就好。”她顺势拿起一个小瓦罐,利落地装了几块腐乳,“这点小东西,老丈若不嫌弃,带回去尝尝鲜?”

老者捻须一笑,也不推辞,接过瓦罐,随手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远超腐乳价值),放在案板上:“手艺难得,值得这个价。”他目光扫过一旁脸色青白交加的刘三爷,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和气生财。小娘子这摊子,豆香四溢,是条好巷子的福气,莫要被浊气污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拎着小瓦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出了巷子,仿佛只是来买罐酱菜的寻常老翁。

刘三爷看着案板上那块明晃晃的碎银子,又想起老者那看似平淡却字字千钧的话,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能在南城作威作福,靠的就是察言观色。那老者的气度、言语、出手……绝非普通人!沈三娘这女人,竟然真能搭上这种连他都看不透的“贵人”?

“三……三爷?”旁边的手下不安地小声询问。

刘三爷猛地回神,三角眼复杂地盯了沈妙一眼,那眼神里有忌惮,有懊恼,更有一丝后怕。他干咳两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咳……那个,沈老板,误会,都是误会!您忙,您忙!我们……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竟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场风波,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围观的街坊们爆发出压抑后的欢呼和议论。

“老天爷!三娘真神了!连刘三爷都吓跑了!”

“那老丈肯定是贵人!瞧刘三那孙子吓的!”

“三娘,你那腐乳真那么好吃?快给我也来一块尝尝!”

沈妙看着案板上那块碎银子,又看看重新围拢过来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敬佩的街坊邻居,再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豆香,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股暖流,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靠智慧化解危机的自豪,涌遍全身。

她拿起那块碎银子,掂了掂,对着阳光露出一个释然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豆香深处,不仅能安身立命,有时,还能淘到意想不到的“金子”——无论是碎银子,还是这弥足珍贵的邻里情谊和立足的底气。

“春桃!”她声音清亮地招呼,“把咱新做的豆渣饼和腐乳都摆出来!今天高兴,买豆腐送豆渣饼,腐乳半价尝鲜!”

小小的“沈记豆香”门前,瞬间被更加热烈的气氛淹没。豆香混合着笑声,飘荡在槐树胡同的上空。

而巷口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阴影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正是顾珩留下的暗卫。他迅速将今日所见——尤其是那位神秘老者的出现和刘三爷的狼狈退走——用密语记下,身影一闪,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