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的夜色来得格外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只漏下几缕微光,勉强照亮别院的青砖地。
周莘轩走后,欧阳赋便在院中布下警戒阵法。他指尖灵力流转,在石板上画出繁复的符文,符文亮起淡金色的光,与月光交织成网,将整个别院护在其中。
“这阵法能挡八境修士半个时辰,若是九境……”欧阳赋拍了拍手上的灰,“只能拖延片刻。”
“足够了。”任逍遥坐在廊下,指尖的凤凰火忽明忽暗,映着他眼底的思索,“周莘轩虽是书院的人,却没必要骗我们。朱祺联合晏家嫡系设局,无非是想要秘境里的机缘。”
晏婴灵端着刚沏好的茶走来,递给众人:“晏家嫡系那位叫晏惊鸿,是我二叔家的长子,修的是‘离魂术’,最擅长悄无声息地夺人灵力。这次他亲赴洛城,怕是盯上了逍遥的凤凰血脉。”
“来一个,打一个。”云垠挥了挥渊剑,剑身映出他少年气的脸,“正好试试渊剑的厉害。”
叶雨泽靠在廊柱上,长剑横在膝头,手指轻轻敲着剑鞘:“我更在意那些隐世家族。据说他们从不参与皇朝纷争,这次突然现身,怕是另有所图。”
几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不是阵法被触动的警报,而是更细微的、类似虫鸣的声响。
任逍遥瞬间熄灭指尖火焰:“来了。”
欧阳赋起身时,悔神枪已握在手中,枪尖直指院门。云垠与叶雨泽背靠背站着,渊剑与长剑同时出鞘,寒光在暗夜里格外刺眼。
片刻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刺客,而是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雕着只衔珠的仙鹤。
“梅院的小娃娃们,别来无恙?”老者笑眯眯的,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扫过几人时,在任逍遥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凤凰血脉涅槃,倒是块好料子。”
“阁下是谁?”欧阳赋冷声问道,枪尖的灵力几乎要凝成实质。
“老朽姓秦,来自青霄谷。”老者晃了晃竹杖,杖头的仙鹤眼忽然亮起红光,“听闻梅院藏着本‘天书’,特来讨个交情。”
“天书?”几人皆是一愣。他们从未听过这名号。
秦老见状,笑得更意味深长:“看来你们还不知道。那可是能勘破天地法则的宝贝,当年云奚那小子能镇压九州动乱,靠的就是它。”他向前走了两步,阵法的金光在他身前自动分开,“只要你们交出天书,老朽保证,论道会上没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
“前辈怕是找错地方了。”任逍遥开口,语气平静,“我们从未见过什么天书。”
“是吗?”秦老的笑容淡了下去,竹杖往地上一顿,整个别院的地面忽然震颤起来,“那可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窜出数十道黑影,个个身着青霄谷的灰袍,手中握着淬了毒的短刃,直扑几人而来。他们的动作极其诡异,仿佛能融入阴影,连阵法的金光都只能照出模糊的轮廓。
“是影杀术!”晏婴灵脸色微变,“青霄谷的独门绝技,能隐匿气息,专破灵体防御。”
欧阳赋一枪横扫,枪风卷起地上的碎石,逼退最先冲上来的两个黑影:“逍遥,护好自己!”
任逍遥指尖火苗再起,这次却不是金红色,而是更幽冷的蓝焰——《噬凰烈九诀》第二诀“裂魂”,专焚神魂。蓝焰落在黑影身上时,对方并未受伤,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瞬间变得虚幻,显然是神魂受了重创。
“有点意思。”秦老摸了摸胡须,竹杖再次顿地,这次震起的不是碎石,而是从地下钻出的数十根青藤,藤上长满倒刺,缠向云垠与叶雨泽。
云垠挥剑斩断几根青藤,却发现断口处立刻冒出新的藤蔓,越缠越密。叶雨泽见状,忽然剑指地面,灵力注入土壤——他竟以剑意催生出更坚韧的荆棘,与青藤绞杀在一起。
“麟王体控木,倒是少见。”秦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冷了下来,“可惜,还不够看。”
他竹杖前指,杖头的仙鹤突然张开嘴,吐出一颗墨色的珠子,珠子落地时炸开,化作一团黑雾,雾中隐约有无数鬼影在嘶吼。
“是蚀魂雾!”晏婴灵急忙祭出一面青铜镜,镜光将几人罩在其中,“这雾能腐蚀灵力,吸入一丝就会神智错乱!”
黑雾撞在镜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青铜镜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晏婴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显然维持防御已耗费了大量灵力。
就在此时,任逍遥忽然动了。他没有去帮晏婴灵,而是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直扑秦老而去,指尖的蓝焰暴涨,竟在中途化作一只展翅的凤凰虚影。
“找死!”秦老没想到他敢直击自己,竹杖横扫,杖头的仙鹤喷出一道红光,与凤凰虚影撞在一起。
轰然巨响中,任逍遥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廊柱上吐出一口血。但秦老也没讨到好,灰袍的袖子被凤凰火点燃,虽被他及时掐灭,却已焦黑一片。
“好个焚心裂魂的火诀。”秦老盯着任逍遥,眼神阴鸷,“看来留着你们,终究是祸害。”
他正要催动杀招,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笑:“青霄谷的人,欺负几个晚辈,不嫌丢人吗?”
随着笑声,一道白影从墙头跃下,落地时带起几片海棠花瓣,正是书院的周莘轩。他手中握着三柄飞剑,剑光在暗夜里织成一张网,将剩余的黑影尽数困住:“秦老,书院与青霄谷素有交情,何必做得这么绝?”
秦老见他出现,脸色变了变,却没立刻退走:“周小子,这是老朽与梅院的事,与书院无关。”
“怎么无关?”周莘轩挑眉,飞剑突然提速,将一个试图偷袭的黑影钉在墙上,“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动他们,就是打书院的脸。”
秦老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重新稳住阵脚的欧阳赋几人,终于冷哼一声:“今日便卖你个面子。但这账,我们迟早要算。”说罢,他一挥竹杖,带着残余的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黑雾散去,院中的青藤也随之枯萎。
周莘轩收了飞剑,走到任逍遥身边,扔给他一个瓷瓶:“疗伤的,书院的‘凝魂散’,比你们梅院的丹药好用。”
任逍遥接过瓷瓶,没道谢,只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放心,不是为了帮你们。”周莘轩靠在墙上,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气,“只是不想青霄谷的人抢了先机。天书的事,书院也感兴趣。”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
看来这九州论道,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不仅有四大皇朝的明争,还有隐世家族的暗抢,连书院都牵扯其中。
而那个他们从未听过的“天书”,竟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任逍遥望着秦老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云奚灵身临走时的眼神——那里面除了叮嘱,似乎还藏着一丝更深的忧虑。
他隐约觉得,这场围绕着“天书”的纷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洛城的夜,依旧漫长。而即将到来的九州论道,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