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落和不甘。
林飞看着她这副模样,没有立刻安慰。
他要让她自己想明白,只有让她深刻地认识到危机,她才能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果然,柳如烟不是寻常女子。
短暂的失落后,她重新坐直了身体:“不对,林飞,你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肯定有应对的法子。”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我,而是有别的打算。”
她死死地盯着林飞,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林飞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孺子可教。”
他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一饮而尽:“柳小姐,你说的没错,无论是麻将还是象棋,靠卖牌本身,都只是赚一时的快钱。”
“我们真正的金矿不在于制造,而在于经营。”
“经营?”柳如烟还是不解。
林飞伸出一根手指:“柳小姐我问你,这青阳县谁的背景最硬,名头最响?”
柳如烟毫不犹豫:“自然是我皇城柳家。”
林飞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那好,如果我们悦宾楼,开辟出几十个雅间,专门用来打麻将。”
“环境清幽,茶水点心伺候着,我们不卖麻将,我们只提供场地和服务,进来打一个时辰,收一份场租钱,你说会不会有人来?”
柳如烟的眼睛,猛地亮了!
她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你的意思是开麻将馆?”
林飞重重地点头:“没错!我们卖的麻将,别人可以仿,但我们悦宾楼的招牌,我们柳家的金字招牌,别人仿得了吗?”
“那些富商官宦,是愿意去街边不知名的小作坊,还是愿意来我们悦宾楼这种高雅之地?”
“在这里,他们打的不是麻将,是身份,是体面!我们可以制定统一的规则,举办麻将大赛,设置高额的彩头。”
“让打麻将,成为一种风雅的,上流社会的消遣,我们甚至可以将会员制引入进来,只有缴纳了高额的年费,才有资格进入最好的雅间。”
“如此一来,我们卖的就不再是一副副会贬值的木头牌,而是一种长期的,源源不断的,尊贵的服务!”
林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柳如烟的心上。
柳如烟彻底呆住了,她张着嘴,看着眼前的林飞,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制、经营、服务、会员,这些词汇,她闻所未闻。
但组合在一起,却勾勒出了一幅宏大得让她心神巨震的商业蓝图。
她原本以为,林飞只是个擅长奇技淫巧的发明家,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男人的胸中,藏着的根本不是小聪明。
而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行业的,庞大而精密的商业帝国雏形!
柳如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着林飞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好奇,变成了此刻的炙热与敬畏:“林飞,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柳如烟眼中的炙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兴奋。
她是一个商人,一个流淌着皇城柳家血脉的商人。
她能嗅到这里面蕴藏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财富。
“我们该怎么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害怕,是激动。
林飞端起茶壶,为自己和她重新斟满早已凉透的茶水:“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将一枚黑色的将字棋,轻轻推到柳如烟面前:“先从象棋开始。”
柳如烟一愣:“不是说要开麻将馆吗?”
林飞摇了摇头:“麻将馆的动静太大,需要重新修缮楼层,招募人手,制定规则,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象棋,是现成的,麻将玩的是热闹,是运气和人情世故,象棋玩的却是沉静,是谋略。”
林飞的目光深邃:“喜欢麻将的,多是富商豪绅,喜欢聚众取乐。”
“而能静下心来钻研象棋的,往往是读书人,是官宦雅士,这个群体的数量或许不多,但他们的影响力,却远超前者。”
“我们先推出象棋,不求销量只求名声,把它打造成一种风雅的,有格调的文人游戏,让青阳县的读书人,都以能下一手好象棋为荣。”
“只要名声造出去了,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柳如烟彻底明白了,先用象棋,占领舆论的高地。
再用麻将馆,收割真正的财富,一虚一实,一明一暗,这个男人的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准。
她端起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好,就按你说的办!”
……
之后的几日,青阳县的风向,果然如林飞所料,悄然发生了变化。
珍熙阁不再大张旗鼓地售卖麻将,反而通过一些相熟的渠道,将那批精致的梨花木象棋,送到了县里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和秀才手中。
起初,没人当回事。
可但凡摸过那棋盘,下过一局的人,无一不被其深深吸引。
青阳县最大的茶楼里。
两位头戴方巾的秀才,正对着一方梨花木棋盘,凝神苦思。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此物,比之围棋,少了几分玄奥,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杀伐气。”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确是精妙!”
“听闻,此物乃是那位林飞所创,献于九公主殿下,方才流传于世。”
“就是那位,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林才子?正是!”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象棋迅速与雅士、才学、九公主这些名头挂上了钩。
甚至,这股风很快就吹到了皇城。
皇城里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以能弄到一副悦宾楼出品的梨花木象棋为荣。
一时间,象棋的价格被炒上了天。
与此同时,另一番景象,也在青阳县悄然上演。
东市的街角,一个木匠支起摊子,上面摆着十几副做工粗糙的麻将牌。
木料是最差的杂木,雕刻的字迹歪歪扭扭,连漆都上得不均匀。
“麻将,正宗的麻将,珍熙阁卖五十两,我这里只卖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