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下属离开后,卫骁靠着树干合上眼睛假寐,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所有人都劝他去休息,可是他根本睡不着。
“将军,那位刘大人又嚷着回去,还扬言要弹劾您。”
卫骁眼睛都没睁开,“要是太吵就给他的茶水里下点料,让他好好睡上几觉,至于弹劾,我被弹劾的还少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所谓。”
“将军,那刘大人一看就是个小心眼儿的,此番回去,在朝堂不定怎么编排您,咱们跟郡主也算非亲非故,您在朝中已经举步维艰,为她这么得罪刘大人,属下觉得不值。”
初一是卫骁的嫡系,比旁人更敢说话,也比旁人更为他的处境考虑。
卫骁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盯得初一心里直发毛,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属下说得没错呀,那郡主是金枝玉叶,皇上的亲孙女,出了事该着急的是皇上和齐小郡王,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
“还记得连续三年给咱们捐献军饷的神秘人吗?”卫骁伸开长腿,井下窄小憋闷,个子太高反而处处受限。
说到捐献军饷的救命恩人,初一眼前一亮,“难道说神秘人是郡主?”
“还有待核实,但很有可能。”
“可就算是当朝郡主,也没这财力吧?”初一有些挠头,每年收到的银两都是一大笔,而且逐年递增,莫说是郡主,就是皇上的私库也未必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卫骁不置可否,“所以,我还在核实,但宁可认错,也决不放过。”
“对对对,”初一点头如捣蒜,“属下现在就去料理姓刘那厮,必定让他老老实实的。”
初一走后,卫骁一口气吃了三张大饼,浑身又胀满了力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郡主是不是捐献银两的神秘人,他都会救她。可到底为什么救她,卫骁并没有答案,喜欢她吗?他觉得不是,虽然他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军营里的将士们喜欢一个姑娘就会想要把她娶回家,让她们给自己生孩子。他十分确定自己对郡主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
不经意间,沈寄风讨价还价的样子出现在卫骁脑海。
卫骁抹去嘴角的水渍,大踏步走向竖井,不是什么事都有为什么,他从战场厮杀而来,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宝贵。
井下,沈寄风强撑的身体已到强弩之末,因为额头的伤口发炎,再加上长期泡在脏水里,她发起了高热。
其他人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尤其是那几个年老矿工,连着五天五夜粒米未进,莫说是井下这么糟糕的环境,就算是高床软枕躺着,也要软手软脚动弹不得。
“等我出去以后,这井下我一定要存放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沈寄风搬着土块,气喘吁吁。
“郡主,您歇一会吧。”瘦猴接过沈寄风手里的土块时,手掌擦过她的手臂。
“郡主,你发烧了!”
瘦猴拿起灯笼照在沈寄风脸上,面色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在阴冷潮湿的矿洞里,居然出了一头的汗。
瘦猴手忙脚乱把沈寄风扶到一处地势略高的矿道上,撕下半块袖子,沾了坑道里浑浊的积水,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额头上。
“郡主,您撑住啊!”瘦猴手指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心里一阵发慌。
与此同时,一直在强撑着挖掘的秦大柱和几个矿工体力也到了极限。
“干,干不动了,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可怜我的两个娃儿,还有家里的婆娘啊!啊!啊!”
有个矿工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也都红了眼眶,铁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绝望像瘟疫一样在这方密闭天地中蔓延开来,连最沉稳的秦大柱也颓然坐倒在地,布满老茧的双手不住颤抖。
“我们真的出不去了!”秦大柱哑着嗓子,绝望地喊着。
“都怪这个娘们!“瘸腿的老年矿工又把怒火撒到了沈寄风头上,“要不是她,我们都好端端的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会来送死!”
“说话要讲良心,下矿是大伙儿自愿,契书可没人逼着你签。”瘦猴替沈寄风不平,“而且郡主就是为了救大伙儿才下来的,你别随便乱咬人。”
“呵呵,”瘸腿老矿工盯着沈寄风潮红的脸,咽了下口水,“咱们这些人有多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做个快活鬼,这可是郡主呢,金枝玉叶!”
他不怀好意地挑唆道:“瘦猴,你还是个雏儿吧,哥几个让你先尝,够意思吧。”
瘦猴猛地站起来,瘦小的身躯挡在沈寄风前面,手里攥着沈寄风的匕首:“老瘸子!你敢碰郡主一下试试!”
矿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矿工面面相觑,有人眼神闪烁,有人低头不语。瘸腿矿工狞笑着往前挪了一步:“小兔崽子,就凭你也想拦我们?”
沈寄风被高热折腾得忽冷忽热,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即便这样,她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恶意,这种感觉和十年前被人伢子待价而沽时一模一样。
“你可以动我。”沈寄风虚弱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只要不怕家里人被你牵连,我说过,外面人一定会来救我。”
短短一句话,耗光了沈寄风所有力气,瘦猴立在她的身侧,像个忠诚的卫兵,“郡主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秦大柱突然暴起,一拳打在瘸腿矿工的太阳穴上,“畜生!老子先废了你!”他揪着对方的衣领,拳头雨点般落下,“郡主为了救咱们命都不要了,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大柱哥!别打了!”瘦猴急忙拦住他,“省着力气想办法出去!”
瘸腿矿工蜷缩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装什么好人...横竖都是个死...”
“闭嘴!”秦大柱怒吼一声,转头对瘦猴说,“你守着郡主,我带人继续挖。”他环视众人,“愿意跟我干的抄家伙,想等死的就留在这儿!”
大部分矿工都默默拿起了工具。
突然矿道的另一边传来声响。
“笃,笃,笃。”这是挖土的声音。
“叮,叮,叮。”这是打进撬棍的声音。
秦大柱大喜,“外面有人,咱们有救了!”
沈寄风挣扎着起身,幽深的矿道伴随着人声和挖掘声,隐隐透出光来。
“里面的人,把眼睛闭上!”
“马尧。”沈寄风轻轻吐出两个字,彻底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