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语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煞是好看。
将人灌醉,再……生米煮成熟饭?
这等虎狼之词,亏她想得出来!
她端起茶杯,想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可指尖的微颤却出卖了她。
顾燕清瞧着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当即趁热打铁,一拍桌子。
“就这么定了!入股!灌酒!拿下!为了咱们以后喝不尽的桃花酿,你可不能掉链子!”
另一边,沈平揣着满心发财致富的喜悦,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沈府。
刚一踏进自家院门,便看到继母赵氏正坐在堂屋的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却迟迟没有落下,显然是在等他。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沈平心中一暖,几步走了过去。
赵氏抬起头,昏黄的灯火映着她略带愁容的脸,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的复杂。
“平儿,你……你过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这几日早出晚归的,都在忙些什么?若是有难处,定要跟娘说。”
沈平心头一跳,有些疑惑。
这几天他一门心思扑在蒸馏提纯上,确实冷落了这位真心待他的继母。
“没什么难处,娘。就是在琢磨着做点小生意,赚些银钱。”
赵氏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欣喜,脸上的忧色反而更重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过沈平的手,语重心长。
“平儿,娘知道你心里有气。那明家……退了就退了吧,咱不稀罕!你犯不着为了跟人赌气,就非要去学人家做什么酿酒的生意。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总有出头之日的。”
沈平听得一头雾水。
赌气?跟谁赌气?
他酿酒纯粹是为了搞钱,跟明家八竿子打不着啊!
见儿子一脸茫然,赵氏以为他还在故作坚强,心中更是酸涩,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放得更柔了。
“娘都听说了。就算……就算咱们的酒,比不上一醉阁王家的‘梨花白’,那也没什么。你千万莫要因为明家那丫头,转头就跟了王家大少爷王宇,便钻了牛角尖啊!”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沈平脑中炸开!
明嫣,和王宇订婚了?
那个在原主记忆里,同样是莒南县有名的富家公子,一醉阁的少东家?
这么快?!
退婚才过去多久?这就无缝衔接了?
看着沈平脸上那毫不作伪的震惊,赵氏的心沉了下去,以为刺痛了他的伤心处。
可下一秒,沈平却突然“噗嗤”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娘!您想到哪儿去了!”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凑到赵氏面前,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又得意的笑容。
“您儿子我,如今眼光高着呢!早就移情别恋,认识了一位比那明嫣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仙子!哪里还有功夫去记挂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赵氏愣住了,看着儿子那双清亮坦然,不带阴霾的眼睛,不像是说谎。
“真的?”
“比真金还真!”
沈平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的布袋里摸出那剩下的最后一瓶“桃花酿”,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娘,您尝尝儿子亲手酿的酒!看看比那什么‘梨花白’如何!”
赵氏将信将疑地接过那素雅的白瓷瓶,入手温润。
她轻轻拔开木塞,“啵”的一声,一股远比寻常酒水霸道醇厚的香气,裹挟着清甜的桃花芬芳,瞬间充盈了整个堂屋!
仅仅是闻着这味道,赵氏就精神一振,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这……这是你酿的?”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瓶口抿了一小口,随即双目圆睁!
那火辣入喉,却又回甘醇厚的滋味,让她这个不常饮酒的人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好酒!好酒啊!平儿,你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赵氏激动地抓住沈平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以前的沈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眼神总是飘忽不定,浑身都透着一股被酒色掏空的虚浮与猥琐。
可眼前的儿子,身姿挺拔,眼神坚定,眉宇间带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自信与沉稳。
那份脱胎换骨的气质,比这瓶绝世佳酿更让她心潮澎湃!
“好,好啊……”赵氏眼眶一热,声音都有些哽咽,“我儿,是真的长大了。”
这声欣慰,是发自肺腑的。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继母,沈平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家人的支持,是他前行的最大动力。
次日一早,他便来到了东街槐柳巷,自己租下的那间小铺子前。
铺面不大,藏在巷子深处,但胜在清净,还带一个小巧的后院,租金也便宜得紧。
他从怀里郑重地取出早已请人写好的牌匾,亲自踩着梯子,将那块写着三个龙飞凤舞大字的木匾挂了上去。
——云梦阁。
看着自己的心血有了雏形,沈平心中豪情万丈。
但豪情过后,便是冷静的思考。
铺子有了,酒也有了,可销路呢?
自己如今在莒南县的名声,说是臭不可闻也不为过。
单靠李子语在她的闺秀圈子里宣传,受众太窄,毕竟女子饮烈酒的终究是少数。
想要一炮而红,必须得有一个声名显赫、品行端正的男人为自己站台!
一个名字,瞬间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当朝太傅,温流!
沈平一拍大腿,心中懊悔不迭。
上次在碧桐书院,光顾着装样子,怎么就没想着跟老太傅多攀攀关系,求一幅墨宝什么的挂在店里当招牌呢!
那可是文坛宗师!他的推荐,比任何吆喝都有用!
不行,必须得再去拜访一次!
沈平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温太傅这座大靠山给请动了!
槐柳巷深处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家酒铺,这等小事,在偌大的莒南县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可有些消息,却总能通过特殊的渠道,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明府,绣楼。
“嫣儿!嫣儿!你听说了吗?”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正是明嫣的闺中密友,县丞之女刘思妤。
刘思妤一屁股坐在绣墩上,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神秘兮兮地凑到明嫣跟前。
“那个沈平,你猜他最近在干嘛?”
明嫣正专心致志地绣着一幅并蒂莲,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平淡如水。
“他如何,与我何干。”
“哎呀!怎么与你无关!”
刘思妤急得直跺脚,“我可听说了,他在槐柳巷那种地方,租了个破铺子,开了个酒坊!名字还取了个不伦不类的,叫什么‘云梦阁’!真是笑死人了!就他那样的纨绔子,还学人做生意?怕不是要把他沈家的老底都给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