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云梦阁开张,沈涟漪曾见过她,当时便惊为天人。
“你就是沈平的表妹,沈涟漪吧?”
李子语的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主动开口,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热情地招呼沈涟漪坐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香茶,眼底深处,闪动着惊喜。
她正愁如何才能与那个有趣的沈平拉近关系,没想到,他的表妹竟主动送上门来。
若是能与这小姑娘处好关系,那岂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小姐,您还记得我?”沈涟漪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记得,你兄长那般有趣的人,他的妹妹,我自然也印象深刻。”
李子语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了沈涟漪带来的那个小巧酒坛上,“这是?”
沈涟漪连忙将酒坛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解释:“这是家兄新酿的甜杏酒,特意命我送来给小姐品尝。”
李子语美眸一亮,饶有兴致地拔开瓶塞。
瞬间,一股清甜又醇厚的杏子香气,混杂着淡淡的酒酿芬芳,溢满了整个雅间。
只闻其香,便已令人垂涎。
“好香的酒!”李子语由衷赞叹,她抬起眼帘,带着好奇望向沈涟漪,“这等好酒,他怎么不亲自送来?”
来了!
沈涟漪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急切地站起身来。
“李小姐,我兄长……我兄长出事了!”
“什么?!”
李子语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股无形的凌厉气势瞬间迸发而出。
沈涟漪不敢耽搁,连忙将明瑞如何欺辱吴用兄妹,又如何一怒之下寻仇,最终被官府带走的前因后果,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当听到明瑞竟丧心病狂到要溺死一个六岁女童时,李子语的眼中闪过一抹彻骨的寒意。
“那孩子……”
“兄长救回来了!已经没有大碍了!”沈涟漪急忙补充。
李子语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一股更盛的怒火涌上心头。
救人于危难,惩治恶徒,这等义举,竟反被官府构陷?
这莒南县的天,是该好好清一清了!
她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婉动人的笑容,仿佛刚才那股足以让雅间凝霜的凌厉气势从未出现过。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沈涟漪因紧张而紧握的双手,掌心温润,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原来是这等小事,我还当是什么天塌下来的祸事。”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一缕春风,瞬间吹散了沈涟漪心中的惶恐与冰冷。
小事?
沈涟漪怔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兄长打了明家少爷,被官府的人抓走了,这……这是小事?
“你放心,”李子语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与自信。
“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恶少,算不得什么。有我在,你兄长安然无恙地从县衙里走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看着李子语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澄澈眼眸,和她嘴角那抹云淡风轻的笃定笑意,沈涟漪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一股莫名的信赖感油然而生。
这位李小姐,不仅美若天仙,心肠也好,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种能摆平一切的气度。
沈涟漪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若是……若是有这样一位嫂嫂,那该有多好?人美心善,背景深不可测,比那个自视甚高、主动退婚的明嫣,不知强了多少倍!
李子语看着少女脸上神色的变化,心中暗自一笑。
她当然不担心。
区区一个莒南县的县衙,还困不住她想保的人。
只是,这人情,送出去的时机得恰到好处。
不能太快,快了,显不出事情的棘手,沈平那家伙未必领情。
得让他先在里面稍稍受点“委屈”,体会一下世态炎凉,自己再如天神下凡般将他捞出。
到那时,这份恩情,才算真正烙进了他的心里。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与此同时,碧桐书院。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刚刚驶入书院大门,车夫还未停稳,车帘便被一只略显疲惫的手掀开。
温流揉着眉心,从车上走下。
为了京中一件要事,他连日奔波,此刻只觉得风尘仆仆,筋骨困乏。
“太傅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门房老张一见是他,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何事惊慌?”温流眉头一皱。
“回大人,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位自称是沈平表妹的小姑娘,哭着跑来求见,说希望您能出手,救救她兄长。”
“什么?!”
温流浑身一震,那股舟车劳顿的疲惫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平那小子,聪慧机敏,行事虽有些出格,却极有分寸,怎会轻易出事?
难道是他的酿酒秘方,引来了豺狼觊觎?
“她可有说,沈平出了何事?!”温流的声音陡然拔高。
门房老张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禀:“好像是说……沈平在茶楼里,把明家的少爷给打了,人被县衙的捕快给抓走了。”
打了人?
听到这,温流紧绷的心弦反而骤然一松。
还好,还好。
只是年轻人的意气之争,打架斗殴,算不得什么滔天大罪。
只要人没死,就都好说。
他长舒一口气,心中却又升起几分哭笑不得。
这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备车!”温流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要重新登车,不容置疑地发布命令,“立刻调头,去县衙!”
另一边,一座俯瞰着整个莒南县城的雅致阁楼内。
香炉里燃着顶级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如梦似幻。
明月郡主慵懒地倚在软榻上,听着身前背剑少女司理的汇报。
当听到沈平竟能用按压胸口、口对口渡气的方式,将一个溺水的女童从鬼门关拉回来时,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凤眸中,露出了真正的好奇与惊讶。
“哦?此等闻所未闻的救人奇术,倒是有趣。”
她纤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看来本郡主还是小瞧了他。”
司理垂首,恭敬地请示:“郡主,王捕头偏袒明家,恐怕会对沈平用刑。是否需要属下出面,去县衙将人捞出来?”
“不急。”
明月郡主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正好磨一磨他那身傲气。你且先去县衙门口盯着,看看这莒南县里,除了我们,还有谁会为他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