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慢悠悠地开口:“你刺杀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嘛,我这个人,向来与人为善。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这沈府,正缺一个护院,月钱十两,包吃包住,厉香主可有兴趣?”
厉羡林嘴角抽搐,让他一个白莲教香主,给人当护院?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冷哼一声,沙哑着嗓子:“不必了。既然沈公子肯放我一条生路,这份情,厉某记下了。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说罢,他转身便走,步履间带着仓皇。
沈平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厉羡林一路疾行,心中惊疑不定。
他不敢走大路,专挑偏僻小巷穿行,眼看就要奔出莒南县城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此刻,一道凌厉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袭来,快如闪电!
“王老爷让我来要你的命!”
一声清叱在耳边炸响!
厉羡林骇然回头,仓促间拔刀格挡。
“铛”的一声脆响,一股巨力涌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踉跄后退。
偷袭者一击不中,剑势再起,招招狠辣,却又留有余地,仿佛只是想将他重创,而非取他性命!
两人兔起鹘落交手数招,厉羡林本就有伤在身,又心神大乱,很快便被一剑划破了手臂,鲜血迸溅!
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借力猛然后窜,头也不回地遁入密林之中,狼狈逃窜。
清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收剑回鞘:“真是便宜这家伙了。”
京兆府,王学山府邸,书房。
王学山坐立不安,手中的茶杯换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无法平息内心的焦躁。
厉羡林去了整整一夜,杳无音信,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道黑影踉跄着撞开了房门,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了进来。
“厉……厉先生?”王学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
“王学山!”厉羡林一把推开他,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嘶哑而愤怒,“你害苦我了!”
“此话怎讲?”
“那沈平,是天衍剑宗宗主顾燕清的弟子!他身边还有个剑法高强的女子!”
厉羡林捂着流血的手臂,咬牙切齿,“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什么?!”王学山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
顾燕清!那可是连他背后的主子都轻易不愿招惹的存在!
厉羡林看着他惊骇的表情,发出一阵森冷的笑声:“呵呵……他不仅没杀我,还放我回来。你猜是为什么?”
王学山喉结滚动,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就在我快出城时,他的人追上来,一边砍我,一边喊着‘王老爷让我来要你的命’!”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可那沈平也是个蠢货!这种低级的离间之计,我会信吗?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自相残杀?真是可笑至极!”
王学山脸色铁青,正要辩解,忽然,府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之声!
“奉命捉拿白莲教逆党厉羡林!无关人等速速退开!”
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呐喊,如同一道道催命符,清晰地传入书房!
厉羡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官府的人?怎么会这么快!”
王学山也是魂飞魄散,他一把拉住厉羡林:“快!跟我来!府里有地窖!”
就在此时,外面领头的官差又高声喊道:“王大人莫怕!我等奉命前来保护大人,捉拿凶徒!”
保护王大人?
这五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厉羡林的心里!
他猛地甩开王学山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猜忌与狠毒。
是了!一定是这样!
王学山见事情败露,又惧怕顾燕清的报复,便与官府合谋,设下这个圈套!
先假意安抚自己,再让官兵来个瓮中捉鳖!
跟他去地窖?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电光火石之间,厉羡林心中已有了决断。
“王学山,你够狠!”
他怒吼一声,不再理会面色难看的王学山,转身运起全身残余的内力,轰然撞碎了书房的窗户,化作一道血色残影,向着夜幕深处亡命奔逃!
王学山府邸外,夜色如墨,火把的光亮将一张张官差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捕快头领望着厉羡林消失的方向,重重啐了一口,转身对手下挥了挥手:“收队!”
片刻后,沈府。
“沈公子,人跟丢了。”
捕快头领躬身回禀,脸上带着几分惭色,“那魔教妖人身法诡异,钻进林子里便没了踪影。”
“无妨。”沈平端坐椅上,指尖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眸中精光流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跑不了。”
捕快头领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他受了重伤,跑不远。更重要的是……”
沈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现在是一只惊弓之鸟,他唯一能求助的,只有他背后的白莲教。”
沈平的计划很简单,却也狠毒。
他要让厉羡林这根毒刺,深深扎进王学山和白莲教之间。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沈平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只需等着看戏便好。王学山寝食难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莒南县城外,一处新起的庄子已初具规模。
这里是李子语的封地,如今却成了沈平的秘密基地。
他站在一座刚刚落成的土坯作坊前,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
作坊内,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灶上,锅里正熬着一锅浓稠得几乎看不见米汤的肉粥。
金黄的小米,切得细碎的肉丁,还有翠绿的葱花,在翻滚的粥水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正眼巴巴地守在锅边,喉结不住地滚动,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的绿光。
“好了,开饭!”
沈平一声令下,少年们立刻蜂拥而上,却又在锅前堪堪停住,用一种混杂着渴望与敬畏的目光看着沈平。
沈平拿起大勺,亲自为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那粥稠得几乎能立住筷子。
“吃吧,管够。”
少年们再也忍不住,捧起粗瓷大碗,也顾不得烫,便狼吞虎咽起来。
热粥滚过喉咙,暖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那浓郁的米香和肉香,是他们梦里都不曾品尝过的滋味。
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吃着吃着,眼泪便大颗大颗地砸进碗里,混着粥水一起吞下。
他从未吃过这样好的东西,稠得让他觉得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