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看着他们，声音沉稳而有力：“记住！从今天起，进了我这庄子，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沈平别的不能保证，但一日三餐，顿顿管饱，至少一顿有肉，绝不食言！”
“轰”的一声，这句话在少年们的心里炸开了锅！
顿顿管饱？还有肉吃？
这对他们这些在饥饿与死亡边缘挣扎的孤儿来说，不啻于天神降下的福音！
他们齐刷刷地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平。
“我等……愿为公子效死！”
为首的少年猛地跪下，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动作决绝。
“好。”沈平坦然受了这一拜，“起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为我做事。”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探究。
“沈公子好大的手笔，这是在养死士么？”
沈平回头，只见燕清秋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已俏生生立在身后，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群少年。
“燕兄说笑了。”沈平淡然一笑，“不过是些可怜人，收留他们混口饭吃罢了。”
“是么？”燕清秋显然不信，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在沈平脸上转了一圈，缓缓开口，“你的云梦阁，如今生意火爆，已然威胁到了王家一醉坊的根基。王学山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此刻收拢人心，培养自己的势力，难道不是为了日后与王家抗衡？”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沈平的伪装。
“这些少年，今日受你一饭之恩，明日便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这，不是死士又是什么？”
沈平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燕清秋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猜中了，却见他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那双眼睛眨了眨，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
“对了，不说这个了。”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我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
燕清秋见他发懵，又提醒了一句：“就是……你还缺不缺媳妇儿啊？”
沈平：“啊？”
沈平一张俊脸写满了茫然，一时半会竟没转过弯来。
燕清秋见他这副呆样，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摇着折扇，轻敲掌心：“并非在下自作主张，而是替人传话。”
他顿了顿，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中透出郑重：“青海书院的几位大儒，对你的诗才颇为赏识，想见见你。”
“青海书院？”沈平挑了挑眉。
“正是。”燕清秋的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敬意，“其中，左穆安左大儒，更是对你青眼有加。他有意将爱女许配于你。”
左穆安？
沈平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是一片空白。
前身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记忆里除了吃喝玩乐，便再无他物。
“左穆安……何许人也？”
燕清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怪物似的看着沈平：“你连左大儒都不知道？当朝文坛七大家之一，兵法大家！他的兵法策论，连当今圣上都曾御笔亲批，赞为‘可安天下’！”
沈平哦了一声，对此人的赫赫声名并无实感。
他更关心实际问题，单刀直入：“他女儿……长得如何？芳龄几何？”
燕清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左小姐乃大家闺秀，温婉贤淑，正值豆蔻年华。”
豆蔻年华？
沈平心里咯噔一下，换算了一下。
十三岁。
刹那间，他脸上刚刚升起的好奇，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那表情，活像是吞了只苍蝇。
他板起脸，义正辞严，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燕兄，你误会了。我沈平一心向道……哦不，一心向商，早已戒了女色，对此等红尘俗事，毫无兴趣。”
“噗——”
燕清秋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笑得岔了气。
他用折扇指着沈平，笑得浑身发抖：“戒了女色？沈公子，那你告诉我，写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那个风流才子，又是何方神圣？”
沈平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气。
燕清秋笑够了，才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揶揄：“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几首诗，如今已传遍京城。教坊司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花魁们，天天念着你的词，盼着你的曲。她们可不只是想见见你这么简单……”
他拖长了音调，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打量着沈平。
“她们，想睡你。”
“简直是坊间传闻，污我清名！”沈平勃然作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可他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真的假的？他这么有市场？
燕清秋看着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继续补刀：“说真的，我现在都有些嫉妒你。我这四大才子的名头，在那些姑娘嘴里，还没你这个‘鹊桥仙君’叫得响亮呢。”
“不去！”沈平一口回绝，摆了摆手，“什么左大儒右大儒的，我没兴趣。左小姐还是个孩子，我更没兴趣。我现在忙得很，哪有功夫去附庸风雅。”
燕清秋撇撇嘴：“我看你不是没功夫，是对左小姐没兴趣，只对李姑娘有兴趣吧？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端午的青海文会，你总该参加吧？”
“端午文会？什么东西？”
“青海书院每年端午都会举办的文坛盛会。”
燕清秋解释道，“届时京中名流雅士云集，由左大儒他们亲自评判。虽说没什么彩头，但魁首之作，可被举荐入选《大周诗集》，流芳百世。”
一听没钱，沈平顿时兴致缺缺，刚想拒绝。
燕清秋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明面上没有，私底下却有。萃英社和瑞云社那帮自视甚高的才子，每年都会设下赌局，内部悬赏。今年的魁首，彩头是……一千两纹银。”
一千两？！
沈平的眼睛一下亮了。
前一刻还写着“俗务缠身”的脸，瞬间变得神采奕奕，热情洋溢。
“去！必须去！”
他一把抓住燕清秋的胳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燕兄，此等盛会，怎能少了我？不但要去，我还要赞助！”
燕清秋被他这副模样惊得一愣：“赞助？”
“没错！”沈平伸出三根手指，豪气干云，“我云梦阁，赞助此次文会三千两白银！只有一个要求！”
燕清秋的头皮开始隐隐发麻：“什么要求？”
“在文会开始前、进行中和结束后，找个嗓门大的主持人，替我念几段广告词！”
沈平清了清嗓子，当场就来了一段，“‘佳节共饮云梦酒，亲朋好友乐无忧！’‘逢年过节不愁礼，云梦佳酿送情义！’怎么样，够不够文雅？”